四連藏在崖洞裡的傷兵收容所被直接命中,繃帶與血肉在負壓作用下從射擊孔噴湧而出,形成粉紅色的氣溶膠雲團。
最致命的第三輪炮火來自九四式山炮群。
錢伯鈞眼看著炮彈像犁地般從山腳啃到山頂,爆點間距精確到五米。
他親手佈置的雷區被連環引爆,地雷破片與炮彈破片在空中相撞,迸發出藍紫色的電弧。
一匹驚馬拖著燃燒的輜重車衝進雷場,騰空的馬蹄被預製破片齊根切斷,還在半空做出奔跑的姿勢。
炮擊停歇的瞬間,錢伯鈞拔出嵌進肩胛的彈片。
被血染透的佈防圖上,剛剛畫好的撤退路線早已模糊不清。
他突然發現巖縫裡卡著半張燒焦的照片。
昨夜才補到指揮所來的學生兵,笑容凝固在十七歲的晨光裡。
一旁倖存的營部參謀們著急忙慌的圍上來。
錢伯鈞揮手示意自己沒事,擺手讓身邊的參謀去檢視部隊的傷亡情況,心中憤恨不平。
他孃的,鬼子真是恨自己不死,估計火炮部隊剛補充到位,就急不可耐的來招待自己了。
老子不就是把你們打痛了一些嗎,就他孃的打死兩三千頭小鬼子,至於這麼對付自己嗎?
人與人基本的信任,到底去了哪裡?
呃,小鬼子不是人?
畜生就是畜生,一點不知道尊老愛幼,他錢某人還是個不到30歲的孩子!
正在錢伯鈞咬牙切齒,問候小鬼子先人時,副官張富貴衝了進來:
“營座,不好了,剛才一輪炮擊,梁旅長身負重傷,昏迷不醒,427團長和春生壯烈犧牲!”
錢伯鈞大驚,拿起被震飛的對講機,果然裡面已經亂成了一片。
“滋...安靜,都他孃的安靜下來,我是錢伯鈞,203旅那裡誰在,梁旅長傷勢如何?”
錢伯鈞的耳朵剛才被震出了血絲,因此說話聲比平時大了無數倍,一下子就鎮住了頻道里亂七八糟的話語。
“滋...這裡是427團3營長王遠山,錢營長,我們旅長他...估計要不行了....”
經過一番錯亂反覆得交談,錢伯鈞才知道,梁旅長帶著203旅倖存得領導層去傷兵洞看望傷兵,正趕上鬼子炮襲。
猝不及防之下,梁旅長不幸中炮昏迷,其他營團級軍官居然傷亡大半,對面領頭的居然就剩下外出巡邏的王遠山一個獨苗營長。
此外就是還有幾個副營長僥倖逃過小鬼子的炮擊。
果然,鬼子這次炮襲就是專門盯著傷兵打的,真他娘陰險!
簡直是一點臉面都不要了!
他孃的,小鬼子的情報也是真他孃的毒!
匆忙之間,梁旅長也是極有決斷,在昏迷之前,就叮囑身邊的戰士,把全旅的指揮權移交到錢伯鈞手裡。
他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句話,就是讓身邊的弟兄轉告錢伯鈞,懇請他把203旅的弟兄們活著帶出去!
實際上,過去的四天裡,很多時候,都是錢伯鈞遙控指揮著茹越口守軍的戰鬥。
錢伯鈞的兩把刷子在現代雖然顯不出什麼,可在37年這個時代可是鶴立雞群,兩方比較之下,高下立別!
錢伯鈞聽完,也沒廢話,立刻命令王遠山統計203旅的傷亡情況和剩餘物資,全體人員準備撤退。
能帶走的就帶走,不能帶走的就炸掉,千萬不能因為裝備物資拖累戰士的性命。
一營這邊,他也透過對講機下達了同樣的命令,然後單獨叫來炮連的連長孫德勝。
既然小鬼子又大大咧咧的把自己的炮兵陣地暴露了出來,那自己怎麼能辜負小鬼子的一番美意。
而且,不打掉小鬼子的炮兵,成功突襲也是一句空話,說不得半路就被小鬼子給炸成幾截!
從這個方面來說,提前知道小鬼子炮兵的到來,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前文提到過,錢伯鈞的超級大炮連,只是暴露了一半的火力。
哪怕在前兩天最危急的時刻,他也沒有讓剩下的炮連露出半分蹤跡。
現在鬼子的炮兵補給既然出現了,又趕上全軍突圍的要命時刻,活該炮連弟兄建功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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