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架日軍轟炸機呼嘯而過,投下的炸彈在空蕩蕩的陣地上炸出幾個大坑。
等敵機飛遠,錢伯鈞下令繼續撤退。
隊伍分成三組,交替掩護著向山區轉移。
抬著重傷員的擔架隊走在中間,輕傷員互相攙扶著跟在後面。
傍晚時分,部隊到達預定集合點。
炊事班已經架起大鍋,熱騰騰的野菜粥香氣四溢。
錢伯鈞召集各營長開會,佈置夜間警戒。
“今晚必須加倍小心,”他說,“日軍吃了這麼大虧,肯定會報復。董景,你帶人在東面山坡設觀察哨。王耀營派人你們負責西面,西面小路可以埋設地雷。”
開完會,錢伯鈞走到傷員休息的地方。
軍醫吳清遠正在給王小虎換藥,子彈在他的大腿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傷口。
“怎麼樣?”錢伯鈞問。
“沒傷到骨頭,”吳清遠說,“休息兩週就能好。”
王小虎掙扎著想站起來敬禮,被錢伯鈞按住肩膀:“好好養傷。”
他轉頭對吳清遠說:“缺什麼藥品就告訴我。”
夜幕降臨,營地漸漸安靜下來。
錢伯鈞坐在篝火旁,藉著火光檢視繳獲的地圖。
孫德勝走過來,遞給他一個烤熱的饅頭。
“團座,今天這一仗打得漂亮,“孫德勝說,“戰區肯定會嘉獎咱們。”
錢伯鈞咬了口饅頭:“嘉獎不重要,重要的是拖慢了小鬼子的進攻態勢。”
他指著地圖上一個紅圈,“看,他們原定明天從這裡發動總攻。”
林懷瑾湊過來看地圖:“那咱們是不是應該立即派人去通知友軍?”
“已經派通訊班去了,”錢伯鈞說,“明天我們繼續向東轉移,尋找新的戰機。”
遠處傳來夜鶯的叫聲,這是哨兵發出的安全訊號。
錢伯鈞收起地圖,起身巡視營地。
他看到哨兵們精神抖擻地站在各自的崗位上,傷員們都得到了妥善安置,這才回到自己的帳篷。
帳篷裡,趙鐵錘已經鋪好了簡易床鋪。
錢伯鈞脫下沾滿硝煙和血跡的外套,突然發現袖口有一個彈孔。
“好險,”趙鐵錘倒吸一口冷氣,“再偏一寸就打到胳膊了。”
錢伯鈞笑了笑:“老天爺還不想收我。”
他吹滅油燈,帳篷裡陷入黑暗。
*******
黎明前的營地籠罩在薄霧中,錢伯鈞站在臨時搭建的指揮所前,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繳獲的日軍地圖。
地圖上密密麻麻標註著日軍在臨沂外圍的佈防點和補給線路,墨跡在晨露中微微暈開。
“團座,各營主官都到齊了。”王文仲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一夜未眠的沙啞。
錢伯鈞轉身走進帳篷,十二名軍官齊刷刷站起。
他注意到林懷瑾眼底的血絲和董景軍裝上未乾的血跡,這些都是昨夜激戰的見證。
“坐。”錢伯鈞將地圖鋪在彈藥箱拼成的桌面上,“根據繳獲的情報,日軍第五師團主力正向臨沂東北方向集結,預計今天中午發動總攻。
他們預計在三天內攻克臨沂。他們已經截獲了59軍來援的資訊,不過認為哪怕三天三夜59軍也趕不到這裡。
等三四天以後,他們已經拿下臨沂,正好以逸待勞,解決來送死的59軍。”
帳篷內一片寂靜,只有煤油燈芯燃燒的噼啪聲。
“我們剛端了他們一個炮兵中隊,小鬼子肯定憋著口氣要報復。”錢伯鈞的手指在地圖上畫了個圈,“咱們的人數很尷尬,打稍微大的日軍部隊,就可能出現重大傷亡。我不能拿弟兄們的命來冒險。所以,我決定改變戰術。”
他抬起頭,目光掃過每一張疲憊而堅毅的臉:“全團化整為零,分成多支游擊隊,對日軍後勤線展開破襲騷擾。”
王文仲猛地抬頭:“團座,這太冒險了!分兵以後,如果被小鬼子堵住了...”
“正因為容易被日軍堵住,才更需要分兵。雞蛋不能放到一個籃子的道理,想必大家都懂。這次機會難得,正好讓所有人熟悉一下運動戰,游擊戰的精髓!”
錢伯鈞打斷他,“每支隊伍由之前參加過輪詢作戰老兵帶隊,五十到八十人不等,配備輕機槍和擲彈筒。任務就一個——”
他的拳頭砸在地圖上,“打游擊!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專挑鬼子的運輸隊、通訊站和彈藥庫下手!”
帳篷裡的氣氛頓時活躍起來。
董景第一個站起來:“團座,我申請帶一支隊伍!保證讓小鬼子睡不安穩!”
“算我一個!”王耀拍案而起,“我熟悉這片地形,能帶弟兄們鑽山溝打伏擊。”
錢伯鈞嘴角微揚:“別急,還有更刺激的。”
他轉向角落裡的老邢,“特戰排準備得如何?“
老邢站起身,黝黑的臉上疤痕在燈光下格外猙獰:“三個特戰小隊已整裝待發,就等團座命令。”
“好!”錢伯鈞眼中閃過一道寒光,“你們的任務是深入敵後,專找鬼子軍官下手。聯隊長、大隊長、炮兵指揮官——見一個宰一個!
如果你們能把板垣的人頭給老子拿來,老子親自給你們牽馬墜鐙!”
“明白!”老邢敬了個標準的軍禮,“保證讓鬼子指揮系統亂成一鍋粥。”
會議結束後,營地立刻忙碌起來。
戰士們按編制重新分組,輕機槍和彈藥被平均分配。
錢伯鈞親自檢查每一支游擊隊的裝備,確保他們帶足了手榴彈和急救包。
“團座,戰區急電!”通訊兵小跑過來,遞上一張電報紙。
錢伯鈞掃了一眼,眉頭舒展:“59軍正在加速趕來,預計明天中午抵達臨沂外圍。三天的路程,一天趕到。看來張長官的西北軍威風不減當年,這也是打算和小鬼子玩個出其不意!”
他轉向王文仲,“通知各游擊隊,務必在友軍到達前最大限度擾亂日軍部署。”
太陽昇起時,十二支游擊隊已分批離開營地,像水滴滲入沙土般消失在廣袤的魯南山區。
錢伯鈞帶著指揮部和二十多名警衛戰士留在原地,等待各支隊伍傳回戰報。
老邢的特戰小隊是最後出發的。
臨行前,這個沉默寡言的漢子罕見地多說了幾句:“團座,我琢磨著,斬首行動不能光靠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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