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在劇烈地搖晃，腳下的青石磚不斷開裂，發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
鍾離暉的身體隨著城牆的震動而起伏，他死死地抓著牆垛，目光穿過那道明暗不定的淡青色光幕，望向城外的大軍，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沒了他的心臟。
“丞相……”
他艱難地轉過頭，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
“常陽明何在？”
人群中，一名鬚髮皆白的老臣走了出來，臉色同樣慘白如紙。
“臣在。”
常陽明躬身行禮，身體卻在微微顫抖。
鍾離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帶著一絲希冀：“朕命你，為我大離使臣，出城……與那大周主將交涉。”
此言一出，滿場死寂。
主戰派的胡將軍等人，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卻終究沒有開口。
常陽明身體一震，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絲悲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彷彿要將這城樓上的空氣全部吸入肺中。
“臣……遵旨。”
他沒有多餘的廢話，對著鍾離暉，行了一個大禮。
而後，他轉過身，步履蹣跚，卻又透著一股決然，獨自一人走下了城樓。
城門在轟鳴中開啟一道縫隙，常陽明孤身一人，迎著那漫天的箭雨與巨石，朝著大周的軍陣走去。
大周軍陣前，幾名騎著高大戰馬的斥候攔住了他的去路，冰冷的刀鋒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來者何人！”
常陽明面不改色，朗聲道：“大離使臣，常陽明，求見你家將軍。”
斥候們對視一眼，發出一陣鬨笑。
“使臣？”
“一個將死之國的使臣？”
“滾回去！我家侯爺沒空見你！”
一名斥候用刀背狠狠地拍了拍常陽明的臉頰，力道之大，讓他的臉龐瞬間紅腫起來。
常陽明踉蹌著後退兩步。
“我奉大離皇帝之命，有要事相商，若是耽誤了軍機，你等……擔待得起嗎？”
他的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幾名斥候被他鎮住，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派人前去通報。
片刻之後，常陽明被粗暴地推搡著，帶到了一座巨大的帥帳之前。
帳內，一名身穿黑色鎧甲，面容冷峻的青年將領，正端坐於主位之上，手中把玩著一個白玉酒杯。
他便是大周鎮遠侯，周子明。
“你就是離朝的使者？”
周子明眼皮都未抬一下，聲音冰冷，不帶絲毫感情。
常陽明整理了一下被弄亂的衣袍，不卑不亢地躬身道：“老臣常陽明，見過鎮遠侯。”
“本侯問你來意。”
周子明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隨手將酒杯捏成了齏粉。
常陽明心頭一凜，沉聲道：“老臣此來，是想請侯爺……退兵。”
“哈哈哈哈！”
周子明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發出一陣肆無忌憚的大笑。
帳內的其餘將領，也跟著鬨笑起來，看向常陽明的眼神，充滿了戲謔與嘲諷。
“退兵？”
周子明笑聲一收，眼神驟然變得森寒。
“你這老東西，是還沒睡醒嗎？”
“離城旦夕可破，你讓本侯退兵？”
常陽明頂著巨大的壓力，繼續說道：“我大離，願意付出代價。”
“只要侯爺肯退兵，我大離願傾盡國庫，所有珍寶，悉數奉上。”
他將姿態放到了最低。
周子明緩緩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常陽明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國庫？”
他嗤笑一聲：“等本侯踏平離城，你們的國庫，連同你們的城池，你們的女人，所有的一切，都將是本侯的囊中之物。還需要你來奉上？”
常陽明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無人色。
周子明伸出手，捏住常陽明的下巴，迫使他抬起頭。
“想讓本侯退兵，也不是不行。”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讓你家那個皇帝，脫光了上衣，自縛雙手，跪在本侯的馬前，磕頭求饒。”
“或許，本侯心情好了，可以考慮……留他一條全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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