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自然不相信,當即招來了毛驤,讓他出去找戶部官員計算,而毛驤巴不得馬上離開,他可不想再從楊帆嘴裡聽到什麼驚世駭俗的言論了。
待毛驤走後,朱標坐在那裡,沒有說話,他是個聰明人,楊帆故事裡的麥子,他自然聽懂了隱喻,但他有些不敢相信,以後的大明宗室真的會膨脹到如此地步,連整個大明朝都供養不起嗎?
見朱標沉默了,楊帆卻不願意停下來,他是來求死的,因而繼續又加了一把火道:“這位大人僅僅覺得臣反對陛下的《祖訓錄》,只是因為陛下以整個大明朝百姓之血汗供養宗室公侯的原因嗎?”
“難道不是嗎?”
“自然如此,但不僅僅是這個原因。”楊帆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道:“臣反對《祖訓錄》是因為陛下分封藩王於諸地,特別是九大塞王,手裡更是握有重兵,如此下去,幾代之後,中央朝廷與藩王必有一戰。”
“大膽,你竟敢挑撥朝廷與藩王之間的關係?”朱標怒叫道,這些藩王可都是他弟弟呀!
“還用挑撥嗎?這不是明擺著的事,諸位塞王在各自領地權高位重,手裡又握有兵馬,你說哪一位皇帝不會忌憚,不會想著削藩,當今陛下和太子殿下看在血緣的份上可以忍受,但幾代之後,血緣關係會慢慢變淡,後面的皇帝可能做到嗎?
不能做到的,他們會想著削藩,而塞王們擁有自己的兵馬,會坐以待斃,任憑朝廷削藩嗎?最終雙方遲早都有一戰的,到時候無論誰勝誰敗,苦的都是天下百姓。”
楊帆說著,眼角不自覺的流下了眼淚,他想起來後來朱棣的靖難之役,整個山東都被打成了白地,他是成功了,更是功成名就,成為了史書上的永樂大帝,可是那些犧牲在戰爭中的百姓,何其無辜!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看著楊帆眼角的淚水,朱標沉默了,再也說不出話來,此人真的只是一心為百姓。
他知道楊帆說得是對的,朝廷未來必定會削藩,而藩王肯定會反抗,大戰是在所難免的,可他不認為藩王能戰勝中央朝廷,這皇位終究還是會在他朱標一脈繼續傳下去,所以即使有所膈應,但他也無所謂,而且這規矩是他老子制定的,他根本沒法反對。
“陛下是馬上皇帝,他不知道這些嗎?他自然知道,但他依舊是那副老農民思想,想著什麼好的都給兒孫,即使後面削藩,反正不管誰贏了,這皇位依舊是他朱家的,至於那些死在戰鬥中的百姓,自認倒黴唄!還能如何?”
楊帆有些譏諷的說道:“陛下自登基後,早已忘了他曾經也是那些自認倒黴的百姓中的一員,而臣本是一介平民,雖居此位,但依舊想要為他們說話,故而才上此奏對。”
也許是被楊帆的話語震驚到了,過了好一會兒,朱標才幽幽的說道:“你……你難道真的不怕死,不怕陛下殺了你嗎?”
“臣自然怕死,但司馬公曾經說過,人固有一死,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臣為天下百姓而死,死得其所!”楊帆正義凌然道。
“你……還真的是一個直臣呀!”朱標沒法說話了,只是這一句表示自己的感慨!
“多謝大人誇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