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惟庸說道:“孔先生,陛下召見你入宮,乃是為了承襲‘衍聖公’一事,此事事關重大,你可不能馬虎啊。”
孔希生恭敬地說道:“草民明白,此乃草民昨夜通宵寫的一封奏疏,請陛下過目!”
對於孔希生的態度,胡惟庸等人很滿意,為了承襲衍聖公的封號,連奏疏都寫好了,這孔希生很上道嘛。
雲奇將孔希生的奏摺呈遞上去,朱元璋的眉頭緊鎖,翻開奏疏,當見到裡面的內容之後,他緊鎖的眉頭逐漸舒展,一抹笑意浮現到了臉上。
“孔希生,你在奏疏中說,你南孔詩書傳家,世代清流,秉承忠義,不願意承襲‘衍聖公’之位,讓咱另外找人?”
朱元璋此言一出,滿朝文武都傻眼了。
孔希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目光不由得看了一眼身邊的楊帆,道:“這是微臣的心裡話,微臣一家擔不起‘衍聖公’的名號,請陛下另尋高明吧。”
宋濂大驚失色,喊道:“孔先生,此事不是兒戲,你,你可不要意氣用事啊!”
就連胡惟庸也懵了,忍不住說道:“孔先生,你是不是昏了頭?你可知道‘衍聖公’的分量?”
孔希生低頭不語,他身邊的楊帆卻看了胡惟庸一眼,露出勝利的微笑。
見狀,胡惟庸哪裡還不明白,是他!是楊帆這個豎子暗中做了手腳!
胡惟庸死死盯著楊帆,眼珠子裡氣得快噴火。
朝會上,百官因為孔希生的話,亂成了一團,孔希生的腦海裡,卻浮現出昨晚的記憶。
孔希生的住所內,昏黃的燭火下,一襲青衣的楊帆站在書房裡,幽幽地對孔希生說道:“孔先生,識時務者為俊傑,你當真要捲入這應天的亂局裡,前往曲阜麼?”
孔希生一雙眉頭緊鎖,道:“‘衍聖公’之名號,延續數百年,吾是孔家的一員,實在不忍‘衍聖公’之名斷絕……”
他說得冠冕堂皇,實則在有人前往衢州,告訴他北孔蒙難,被楊帆抄家後,孔希生第一反應就是南孔的機會來了!
無人不喜歡功名利祿,何況還是“衍聖公”這樣的名頭。
孔希生話未說完,楊帆忽然冷笑了一聲:“孔先生,你可知道那孔希學在山東曲阜,都做了什麼事情才被本官抄家?”
他的目光銳利如刀,孔希生不敢與楊帆對視,別過臉去,小聲地說道:“想來是犯了些大錯。”
楊帆往前一步,逼近孔希生,道:“孔先生不瞭解內情,楊某便與先生說一說,孔家在山東各地有七十二家士紳相隨,搶佔田產、欺壓百姓,稍有不從便傷人性命,視人命如草芥!”
啊?孔希生瞪大了眼睛,他知道孔希學犯了錯,卻沒想到孔家這麼大膽。
“孔府更是暗中豢養山賊,殺人越貨、排除異己,這些年死在山賊手中的蒙難者,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還有,孔府暗中與白蓮教勾結,有謀反之嫌!”
孔希生嚇得臉色蒼白,結結巴巴地說道:“我的天爺啊!北孔,他們怎敢如此膽大包天,簡直是不要命了呀!”
孔希生來之前,那些人壓根沒跟他說北孔犯案的細節,此刻聽楊帆這一番話,孔希生剎那間受到了莫大的衝擊。
楊帆幽幽說道:“孔先生,你南孔在衢州好歹是望族,根深蒂固,富貴永存,何必去曲阜,趟那蹚渾水呢?一著不慎,可是滿盤皆輸啊!”
孔希生的額頭見了汗水,他嚥了一口唾沫,道:“我孔希生行事光明磊落,我衢州南孔詩書傳家,絕對不會做和孔希學一樣的事情!”
“光明磊落?呵呵。”楊帆輕輕地拍了拍孔希生的肩膀,道:“這話孔先生自己相信麼?被你孔家在衢州欺凌過的百姓,他們認不認同孔先生的這句話?”
孔希生的瞳孔驟然收縮,他驚駭地看著楊帆,不明白楊帆怎麼知道衢州的事情?
果然!楊帆心中暗笑,他不過是用話詐一詐孔希生罷了。
凡是地方的豪強巨族,有哪個是乾淨的?就算孔希生潔身自好,他也管不住所有孔家的人,欺凌百姓的事情,一定是有的。
楊帆微微一笑,捏住了孔希生的肩膀道:“孔先生,親軍都尉府的名聲不是大風颳來的,你們南孔到了曲阜,焉知不會變成下一個北孔?到時候楊某,很願意再去一趟曲阜。”
孔希生滿頭大汗,他感覺楊帆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好似有千斤重一樣。孔希生咬住牙關,還不死心,道:“楊大人,你,你當真要與天下讀書人為敵麼?你就不怕天下士子的怒火……”
楊帆的手忽然化為鐵鉗子,狠狠鉗制住孔希生的肩膀,眼神變得兇狠冷酷。
“孔先生,楊某的耐心有限,我最後再問你一遍,你是去曲阜,還是回你的衢州老家!”
楊帆忽然變臉,殺氣瞬間蔓延出來,孔希生哪見過這種陣仗?
他貴為南孔家主,雖然身上沒有多高的官職,可誰見了孔希生,不是客客氣氣的?
“我……我……”
楊帆見孔希生還在猶豫,獰笑道:“孔先生應當知道,我楊帆不怕死,天下士子又如何?孔先生要不要試試,是他們的筆桿子快,還是我楊帆的刀快?”
孔希生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他帶著哭腔喊道:“楊大人手下留情,明日我便會遞上奏摺,稟明陛下我南孔不願意承襲‘衍聖公’的名號!”
楊帆臉上的殺意散去,他鬆開手為孔希生整理了一下衣服,滿意地說道:“這就對了,識時務者為俊傑,孔先生不愧是聖人後裔,當今……俊傑。”
說著,他更是揮了揮手,道:“孔先生,楊某粗通文墨,我看奏摺還是現在就寫吧,你來寫,楊某為你把把關,可好?”
孔希生已經被楊帆嚇破了膽子,哪敢說半個“不”字?
隨即,他戰戰兢兢地寫完了奏疏,楊帆接過來仔細瀏覽了一番,很是滿意。
“孔先生寫得一筆好字,這寫字的手千萬不要有一天戴上枷鎖,辱沒了聖人的名聲,還是回衢州閉門學習,不要再參與朝堂上的事情了。”楊帆這一番話,將孔希生說得臉色一陣白,一陣紅。
楊帆與孔希生只見了一面,楊帆卻給他留下了一生的陰影,表面上文質彬彬,骨子裡卻狡詐殘忍,是個不要命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