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如今沒了鑲藍旗，也沒了尚可喜、馬光遠這些敵軍，實力大漲，投軍之人盛況空前，還有各地世家大族、地方豪族運送的物資也是一車一車堆滿了他這總兵府衙的糧倉，完全用不著京城中樞之處再運送而來，這軍餉遼東之處一時半會甚至都可以自給自足。
再嚴重一些。
以祖大壽當下的威望已經能夠割據一方，擁兵自重了，也就是如今在這紫禁城內坐鎮的乃是大明開國皇帝朱元璋，若是換作朱由檢，根本壓不住。
祖大壽這一戰直接拿了將近一萬多的八旗子弟一眾滿人，說是解鎖了“功高蓋主”的成就也不為過。
左邊帳內，曹化淳端著清茶老神在在地坐著。
自那鑲藍旗一戰過後。
他這監軍太監的寶座穩穩當當，就等著來日回了紫禁城見到太祖皇爺，然後繼續擔當他東廠提督大太監的差事。
甚至哪怕日後在這皇宮之內一眾太監裡面。
他曹化淳也定能夠算得上是號人物，這心裡面自然是美滋滋的很。
這幾日下來。
他曹化淳面對誰都是笑嘻嘻的，可見心情有多不錯。
“怎的？總兵大人，當下打了勝仗，班師歸朝後太祖皇爺定當嘉獎，難不成眼下還有什麼煩心的事？”
曹化淳帶著幾分不解笑道。
“曹公公這就甘心了嗎？”
祖大壽忽然腳步一頓，一手負在身後，抬頭看向眼前的曹化淳。
曹化淳不太理解。
他輕輕一笑：“祖大人這是有什麼其他的真知灼見？
不妨同咱家好好商討一下，若大有可為，咱家也未必不支援祖大人一把。”
在這遼東之處待了將近快有半年時光。
他曹化淳對祖大壽的領軍才華、智力經略還是很有信心的。
畢竟身為監軍太監，若這遼東之處兵敗垂成，祖大壽被押回京城抄家滅族。
他這監軍太監曹化淳也絕不可能會有什麼好下場。
兩人可是同一根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如今他曹化淳說的話，還是有著斤兩份量的。
有了曹化淳的話，祖大壽並沒有第一時間給出答案。
他先行轉身走到那案几之處，從抽屜裡面一把拿出那盛京周邊的堪輿圖。
他祖大壽有此物並不稀奇。
盛京原本乃是中原之地，瀋陽之處不過是被大清拿下才定了國都，而身為原本大明地盤的遼東總兵，祖大壽有所收藏再正常不過。
將這盛京城還有附近各處的堪輿圖擺放上桌，曹化淳不由身體前傾，面目之上沒了笑意，反而滿是鄭重。
其實到了這一步。
他又豈會看不出祖大壽的心思？
雖揣摩得不太清晰，但隱隱有所猜測。
祖大壽卻不廢話，將堪輿圖拿出來之後，下一刻猛地抬頭，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曹化淳，沉聲道：“曹公公要不要玩一把大的？”
祖大壽邊說邊一手指向眼前堪輿圖上的盛京方位。
他目光灼灼，字字鏗鏘，其中所透露的野望更是讓人心頭一驚，“當下朝鮮之處，皇太極這大清天子領著八旗、蒙古衙門還有一眾漢人，據我方探子打探，還有懷順王耿忠明的軍報傳來，足足有十數萬之眾，幾乎將整個大清國力全都派出。
原本這遼東之外還有著鑲藍旗濟爾哈朗以及一應漢旗人手可阻我遼東出擊，眼下濟爾哈朗已然身死，而一眾漢旗之人更是為我大明所有。
如此一來……”
祖大壽一邊說著，手指在遼東之處漸漸滑到了那大清的國都之上，說出的話聽上去就讓人熱血沸騰，“當下這大清國都盛京城兵力空虛，而我大明遼東關寧鐵騎自可長驅直入，一路直搗黃龍，抵達他大清國都盛京城內。”
祖大壽大手一抓，由掌變爪，狠狠揪在堪輿圖上盛京國都的方位之處，說出來的話彷彿跟白蓮教傳說那般蠱惑人心。
可曹化淳聽後卻是不可避免地也生出了此等野望，實在是令人嚮往。
“將大清皇室一眾滿人，還有那皇太極的蒙古囊囊妃嬪，以及拉攏各大女真部落的一眾親眷全都得手。有這些人在手，那所謂的八旗精銳其戰力恐怕便要沒了三分之一。
一眾親眷在握手。
他大清國都淪陷，這大清國不戰自潰，又如何還會是我大明之敵、之對手？
屆時我祖大壽、曹公公你這宮裡面陛下還有太祖皇帝的親信，才能真正恩寵加身，你我二人才算是贏得了這一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滔天富貴。”
祖大壽目光灼灼盯著曹化淳，一字一頓地開口：“最為重中之重的是，此次把握可不小，依本總兵看來至少有七成。”
“公公賭還是不賭？”
這一刻祖大壽看似在詢問曹化淳的意見。
誰讓這偌大的遼東之處。
他祖大壽雖是名義上的一把手，可曹化淳若發了話，還真能讓他祖大壽無兵可用。
當然，曹化淳同樣沒有兵權就是了。
兩人互相牽制本就是朱元璋的手段，只是此刻一個宏偉的目標在前，好似遠在天邊，卻又近在眼前。
這一刻，曹化淳只覺得心臟怦怦直跳，全身上下的血液沸騰，一股股熱氣不斷往上湧、往上飄。
不知過了多久。
他才從那熱血沸騰之中回過神來，口角乾涸，聲音沙啞：“祖大人，可萬一此事若是敗了……”
曹化淳話說一半，祖大壽重拳一握，目光依舊灼灼，面龐之上滿是精芒。
他大聲一笑：“哈哈。又待如何？
若敗了，自也可出擊遼東，收復我大明之前淪陷之地。
若是在那朝鮮之處，陛下御駕親征痛擊大清，將其大敗而歸，那大敗而歸的大清又還有餘力同我遼東之處的精銳繼續作戰？
這些國土不照樣是我跟公公的功勞嗎？
可若是如公公所說那般，萬一打入了這盛京城內，拿了他大清的皇室，這天下且不一戰而定。”
祖大壽又把話題繞回了最初的事情上。
曹化淳合上雙目，這一刻他內心天人交戰，腦海之中思緒不斷翻滾。
許久過後，曹化淳重新睜眼，面前的祖大壽早已恭候多時。
“公公且待如何？”
祖大壽自信一笑。
曹化淳僅吐出一字：“賭。”
“多謝公公成全。”
祖大壽咧著嘴角嘿嘿一笑，露出武將的幾分習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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