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最怕的便是這京城之處的兩人是個愣頭青,仗著太祖陛下的旨意就以為可以在這福建之處橫行無忌。
真以為那鄭芝龍是吃乾飯的嗎?
……
半月後,有了足夠的瞭解。
不用李過和紅娘子他們兩人開口,自覺準備齊全的巡撫鄒維璉主動請纓,帶著他們二人還有兩人麾下的李自成殘部。
之前由於逃竄所臨時組建的雜牌水師。
這些水師沒有多少戰鬥力,頂多也就是個臨時湊起來的搭子而已,可就像是這樣的攤子,在如今的大明水軍這一方面都只是乏善可陳、或有或無,所以才顯得重要些,更能顯得出這水軍方面他鄭芝龍的無可取代性。
從福建海關碼頭乘船,除了海岸後,四處的海洋無邊無際,一片汪洋,周圍東海、南海也是成了他鄭家的實際控制區,早不被大明所有。
甲板之上,紅娘子還有其麾下的水師屏氣凝神,已是做好了作戰的準備。
李過看著他們張了張嘴,卻終究沒有把旁的話說出來。
雙方是不可能打起來的,如今的大明蒸蒸日上,大清或許也不是敵手,而沒了大清這等勁敵,如今的鄭家恐怕也是慌不擇路。
一個無能的帝王,或許會容許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鄭家在這偏居一隅之處一家獨大……
可如今太祖聖皇帝死而復生,如此開國天子,怎麼可能允許在他的疆土之上出現這麼一個土皇帝?
李過想到此處,眼中流露出一縷精光,嘴角微揚,對他此行又增添了不少信心。
大義之名在這封建時代還是很好用的。
福建巡撫鄒維璉負手而立,身影矗立在甲板前端,雙手抓著桅杆看向四周的海域,內心倒也沒多少擔憂持久戰的苦惱。
只愁稍後見了鄭芝龍,雙方如何商談一事。
鄭家做了這麼多年的“海上皇帝”,現如今想要讓他們乖乖為大明稱臣做事,肯定沒有想象中那麼容易。
也就在他們出發前往鄭家大本營琉球之處時。
鄭家之內,鄭芝龍正值年富力強之時,兩鬢雖有些斑白,可一對濃眉、冷峻的面容與威嚴的面相,無不證明此刻的他虎背熊腰。
正是當打之年、春秋鼎盛。
可此刻的他坐在議事堂,面對鄭家的族人與麾下水軍的一眾高階將領,面上卻忍不住流露出一縷縷無奈之意。
鄭芝龍闊步走到議事廳門口,遙望中原方向,似是一眼便能看到京城之處。
而在他身後的議事廳內,一個個鄭家人與核心將領的桌案邊,都赫然擺放著數份《大明日報》,足以證明中原之處大變、江南之地被成國公與京營新軍大肆整頓、連同東林書院也被鳩佔鵲巢這些事,一直被他們鄭家的人關注著。
“父親,此事對我鄭家而言,或許並非是件壞事。”
一年輕人眉目清秀,語氣中正。
其他核心將領紛紛將複雜的目光投向鄭芝龍。
之前大明大廈將傾,鄭家自他鄭芝龍以下,麾下任何人都以他為主,可如今的大明早已時移世易。
而無論最後贏的是大明還是大清,都絕不可能容許他們這偏居一隅之人繼續做土皇帝、當一方諸侯。
大清的天子皇太極魄力極大,堪稱雄主;而大明的開國天子朱元璋就更不用說了。
他們這些鄭家之人此刻的局面頗有些騎虎難下。
最可怕的是危機迫在眉睫。
只因京城之人已到福建,李過、紅娘子的事情更不可能瞞過他們的耳目。
“還請總兵明示。”
很快,其中一位將領忍不住開口。
其他將領雖未說話,卻也面露欲言又止之意。
當下朝鮮之戰的戰火已到,顯然不是能用拖字訣或繼續跟大明虛與委蛇的時候。
這種伎倆對付崇禎那小孩或許能成,但對付那位洪武天子。
他們一個個心下都不由掠過絲絲寒意。
哪怕如今大明騰不出手來收拾他們,可一旦大明在中原取勝,隨後兩廣水師與其他沿海地方修成水軍,沒了大清牽制。
他們這些“不忠之人”便成了大明的亂臣賊子。
之前的東林黨就是前車之鑑,也可能是他們未來的下場。
“朝廷不是來人了嗎?先見上一面再說。”
鄭芝龍轉過身來,挺拔的身軀宛若一片陰影在議事廳門口高高聳立,這一刻好似真能成為鄭家眾人的天,繼續擋住這一次的風波。
可他真的能夠擋得住嗎?
他鄭芝龍是強,但能強得過那位死而復生、似從仙界歸來的開國天子?
這一刻,鄭家不知多少人心思各異,仗還未打,士氣反而先洩了不少。
但一個個還是立刻言明:“一切盡數聽總兵的。”
眾人此時此刻也斷不可能再說其他話。
……
半日光景後,福建巡撫鄒維璉帶著李過、紅娘子及一干人等來到琉球之處,在一眾人的帶領下。
三人進入鄭家府城。
府城富麗堂皇,處處可見王侯氣象,飛簷翹角、八角鼓樓,還有周圍的玉石獅子在硃紅顯貴門前赫然聳立,似是能看出鄭家的一番野心。
“真不愧是這海上的皇帝之名,霸權之意盡顯。”
紅娘子一路走來。
她本就心直口快,懶得理會旁人,冷聲說道,“這鄭芝龍跟咱們之前也沒什麼區別,不過是藉著朝廷的大義之名罷了。”
“要是太祖聖皇帝沒來,或許他鄭家還能繼續顯赫下去,現在也要跟咱們一樣了。”
紅娘子幸災樂禍地開口。
李過聽後苦笑一聲,只能勉強道:“還是不太一樣的。”
只是此刻李過看著鄭家四處的點綴裝扮,還有那些護衛之輩,個個都是難得的精銳。
雖然比不得關寧防線的鐵騎,但放在水師中卻是一等一的能人。
倒是能從這些細節之處,看得出鄭家與鄭芝龍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