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靜靜地看著，所有的表情都從他臉上消失了。那張還帶著稚氣的慘白小臉上，只剩下一種極致的平靜，那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唯有那雙眼睛，收縮到了極點。
他極輕地將右手，從自己平坦的小腹緩緩抬了起來，緩慢移動到了身側。
唐三的手指就搭在旁邊那冰冷的玻璃瓶上，動作輕柔得如同蜻蜓點水，他沒有說話。一個字都沒有。
只是握住那玻璃瓶的手指，用力地，用盡全力地，握了下去。
“嘭！”
清脆的瓶身破碎聲，玻璃碎片深深的嵌入他的手掌中，濃稠的液體從掌心滲出。
他的目光依舊落在角落裡那團灰影上，冰冷的聲音在他的心底響起，一字一句刻苦銘心：
“我的好老師。”
“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欺騙人心，連累弟子……”
“很好，你已經有取死之道！”
“取死之道，取死之道……”
他的眼神中盡是瘋狂之色，稚嫩的臉龐變得扭曲，緊握玻璃碎片的手持續用力，整個手掌血肉模糊，他卻並不在意。
“暫且留你，待你腦子中的東西榨乾之時……”
“我必親手剜出你的心，以祭奠我那逝去的小兄弟。”
唐三挪回了視線，目光重新落回自己那右手，他極其緩慢地將佈滿碎渣的手收了回來，面無表情的從掌心中抽出玻璃碎片。
冰冷的月光從窗戶縫隙裡滲進一絲，恰恰落在他的臉上，泛著一點無情的白。
不知過了多久，玉小剛的眼珠極其緩慢地轉動了一下，他模糊地看到了唐三的身影。那孩子睜著眼，一雙大眼空洞地望著牆壁，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玉小剛喉嚨一緊，內心的愧疚感，幾乎讓他喘不過氣。
“小三。”聲音苦澀得像生了鏽，“剛才，你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話嗎？”他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唐三的臉，佈滿血絲的眼白一動不動。
唐三的眼睫幾不可察地顫了一下。那雙深眸子深處，極為隱蔽地掠過一絲幽光，快到彷彿只是光線折射的錯覺。
“沒……”嘶啞的童音帶著虛弱，又透露出一絲平靜，“老師，一直都很安靜。您是不是做噩夢了？”那語調裡聽不出任何東西，像是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情。
玉小剛失神地張了張嘴。噩夢？或許吧。他將目光從唐三臉上移開，在他眼裡六歲的唐三應該不會騙人，他又怎麼知道這個唐三是個重生者。
“走！”這個字是從齒縫裡擠出來的，帶著被逼入絕境的無奈。
“諾丁城是待不下去了，我們立刻走。”他強撐著側身，每一個動作都帶著撕裂般的疼痛，冷汗直流。
“找弗蘭德！”眼神中盡顯追憶之色，還帶有一些羞愧，“史萊克，只有他的史萊克學院能收留我們。”
他頓了頓，臉上的肌肉因劇痛而抽搐，“在那個地方，你也能學到很多東西，老師一定竭盡所能的培養你，為我們報仇！”
玉小剛心中默唸道：比比東，既然你如此不留情，那麼也別怪我心狠了，我一定要讓你嚐嚐失去最重要東西的滋味。
唐三沒有回答，只是沉默的點點頭，那雙黑洞的眼睛看著玉小剛，我的好老師，從今天開始，你才是我的第一仇人，就讓你發揮完最後的餘熱吧。
“小三，目前的主要問題是先逃出諾丁城。”
“老師，我已經觀察過了，周圍沒有守衛，看來他們目的達到後，就把我們丟棄在這裡了。”
聽到目的達到，玉小剛嘴角忍不住抽抽一下，“小三，此去史萊克學院路途遙遠，你去租一輛馬車。”玉小剛動作艱難從魂導器中取出一袋金幣，這點細微的舉動都讓他齜牙咧嘴。
唐三暗罵一聲廢物，接過金幣，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