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唯一能信任的，永遠，都只有我們自己手中所掌握的力量！”
伊萊克斯的聲音在灰濛濛的重瞳世界裡迴盪。
每一個字都像是用萬載寒冰雕琢而成，帶著徹骨的森寒與深入骨髓的悲愴。
滔天的恨意與怨念，幾乎要將整個重瞳世界染成絕望的墨色。
林琅的意識體靜靜地佇立著，沒有反駁，也沒有附和。
他能理解。
老師伊萊克斯，曾是那個時代最耀眼的光明之子。
卻被最愛的人、最信任的帝國聯手背叛，從雲端墜入深淵。
親族、追隨者盡數被屠戮。
那種被全世界拋棄的痛苦，足以讓任何堅固的信念崩塌。
而他自己呢？
天生重瞳，本是上天恩賜，卻被視為不祥的象徵。
可自記事起，他面對的就是族中同輩的排擠、長輩們的冷眼與嫌惡。
就連自己的兄長，也因無法承受外界的壓力，對自己避之不及！
若非爺爺林辰頂著巨大的壓力護持於他。
可能都等不到六歲離開林家，自己早已凍斃於某個無人知曉的冬夜。
從這個角度看，伊萊克斯的忠告，幾乎是字字泣血的真理。
人類骨子裡的自私、貪婪、愚昧與偏見，他比誰都體會得更深。
可是……
林琅的腦海中，浮現出爺爺林辰那張鬍鬚灰白，卻總是對他充滿慈愛的臉龐。
浮現出聖採兒那純淨無瑕，毫無保留向他敞開的笑容。
更有那些前赴後繼，奔赴六大雄關，拋頭顱灑熱血的勇士們。
這些人，亦是人類。
他們身上，閃耀著截然不同的光輝。
希望與絕望，光明與黑暗，信任與背叛……
這些矛盾的特質，竟能如此詭異地共存於同一個種族之內。
良久，林琅緊繃的意識體才緩緩放鬆下來。
徑直抬起頭，望向那因激動而劇烈波動的靈魂體，平靜而堅定地開口。
“老師，我明白了。”
林琅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把利劍，劈開了重瞳世界中那濃得化不開的悲涼。
“您說得對，力量，是唯一的依仗。”
“但，那人心卻不可一概而論！”
伊萊克斯的靈魂體一滯，怔怔望向林琅。
只見林琅的目光穿透了無盡的虛空，彷彿看到了外面那個廣袤的聖魔大陸，看到了芸芸眾生。
“您被那個時代的人類背叛，所以您埋葬了那個時代。”
“我的童年，也被這個時代的一部分人拋棄。”
話到此處，林琅的語氣陡然變得凌厲，帶著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決絕與霸道。
“但是，我會用我的眼睛，親自去審視這個時代！”
“去看看它，究竟是值得守護，還是隻配毀滅！”
“若這個時代的人類依舊無可救藥，我會親自將其埋葬！”
話音落下，林琅的意識體不再停留，徑直化作一道流光，退出了重瞳世界。
只留下伊萊克斯的靈魂，在灰濛濛的空間裡久久地沉默著。
那滔天的恨意似乎被這番話沖淡了些許。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複雜而隱晦的期許。
……
翌日。
林琅沒有離開酒店，聖城的喧囂似乎與他隔絕開來。
林琅整日盤膝坐在房間內，默默修煉。
白日裡，他運轉體內的光明靈力，感受著那種溫暖、聖潔的氣息，滋養著自己的經脈。
而到了夜晚，他則會悄然引匯出一絲絲死亡的氣息，在指尖凝聚成微小的灰色骷髏，再將其瞬間湮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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