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山谷中,獨孤博壓抑的嗚咽戛然而止,獨孤雁也猛地抬起頭,婆娑淚眼死死盯住夜軒,裡面混雜著難以置信的狂喜和極致的渴望。
“你…你說什麼?”獨孤博的聲音嘶啞乾澀,彷彿被砂紙磨過,“血脈之毒…武魂反噬…真能解?”他畢生所求,幾乎耗盡心血也未能解決的絕境,此刻竟有人輕描淡寫地說“可解”?這衝擊比他體內爆發的劇毒還要猛烈。
獨孤雁更是直接撲前一步,聲音帶著顫抖的哭腔:“夜…夜公子,求你救救爺爺!求你告訴我,是什麼辦法?”
夜軒神色依舊平靜,彷彿在談論天氣:“方法自然有。針對你們這碧磷蛇皇武魂的弊端,我有五種不同的解法。”
“五…五種?!”獨孤博的瞳孔驟然收縮,如同被無形的重錘擊中。他枯槁的手指不自覺地攥緊,骨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一種?一種他苦苦尋覓數十年都渺無音訊,眼前這個年輕人,竟有五種?這巨大的反差讓他心神劇震,幾乎懷疑自己瀕死之際出現了幻覺。震驚過後,一股難以言喻的荒謬感和巨大的壓力席捲而來。他死死盯著夜軒,渾濁的老眼中光芒劇烈閃爍,有希望,有狂喜,但更深層的是老辣毒物特有的警惕與審視。
“不錯,”夜軒頷首,神情平靜無波,彷彿在陳述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碧磷蛇毒入骨髓,武魂反噬深入血脈本源,雖兇險,卻非絕路。”他目光轉向獨孤博,帶著一絲洞悉的銳利,“只是,獨孤前輩尋覓多年,遍訪名醫,怕也深知,此等解法,所需代價,絕非尋常之物或人情所能抵償。”
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像一盆冰水,瞬間澆熄了獨孤博心中剛剛燃起的微弱希望之火,也沖淡了獨孤雁臉上的狂喜。
代價!天下果然沒有白吃的午餐!
獨孤博眼中的激動迅速冷卻,取而代之的是封號鬥羅特有的深沉與警惕。他渾濁的蛇瞳微微收縮,審視著眼前這個過分年輕的少年。對方那份超越年齡的鎮定,那份面對封號鬥羅也毫無懼色的氣度,還有身邊那位實力深不可測的靈鳶鬥羅…一切都透著不尋常。
“代價?”獨孤博的聲音恢復了往日的冰冷,如同毒蛇吐信,“老夫自然明白。閣下所求,不妨直言。”他身體微微繃緊,體內沉寂的魂力悄然流轉,如同蟄伏的巨蟒,隨時準備應對任何不測。藥園裡的空氣似乎也凝滯了幾分,那些搖曳的珍稀藥草都彷彿屏住了呼吸。
夜軒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目光掃過這片靈氣氤氳的寶地,又落回獨孤博祖孫身上,坦蕩得近乎殘酷:“其實我原本的目的,原有兩個。其一,便是這片鍾靈毓秀的藥園,此乃天地造化,落在不懂其價值的人手中,明珠暗投,著實可惜。”
獨孤博的心猛地一沉,一股被覬覦領地的暴怒瞬間衝上頭頂,臉色驟然鐵青。藥園!這是他安身立命、尋求解方、庇護孫女的最後堡壘!
夜軒恍若未覺獨孤博眼中翻騰的殺意,繼續道:“其二,便是前輩你本人。雖然是最弱的封號鬥羅,但對於不是封號鬥羅的人來說,殺傷力太大。
可以說,你雖然最弱,但卻能殺得敵人只剩封號鬥羅。這樣的人?如果不能為我所用……”
他頓了頓,語氣平淡無波,卻透著令人骨髓發寒的決絕,“那便只能徹底抹除,以免成為未來之患。”
“你!”獨孤博鬚髮戟張,磅礴的魂力不受控制地外溢,腳下堅硬的岩石瞬間龜裂蔓延,碧綠的毒霧如同活物般在他周身翻湧蒸騰,將空氣都腐蝕得滋滋作響。一股屬於封號鬥羅的恐怖威壓山呼海嘯般朝著夜軒碾壓而去!
這人不僅要奪他藥園?還想殺他?此子竟敢如此狂妄!
不過自己以前怎麼沒有想到這個。自己雖然打不過其他的封號鬥羅,但能夠讓他們只剩封號鬥羅。
以後遇上看不慣自己的人,到可以這樣威脅別人。
而獨孤雁,原本對夜軒先前因容貌和實力而產生的懵懂好感,只剩下被羞辱和威脅激起的熊熊怒火,“你休想!”
然而,那足以讓普通魂師瞬間窒息的威壓,在觸及夜軒身前尺許之地時,卻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嘆息之牆,悄無聲息地潰散、消弭。夜軒甚至連衣角都未曾拂動一下。
“不過,”夜軒的聲音再次響起,瞬間壓過了獨孤博魂力奔湧的嘶鳴,清晰地傳入兩人耳中,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審視與…施捨,“在見到你們祖孫兩人之前,發生了一些事。讓我有一些想法,因此改變主意了。”
他深邃的眼眸在獨孤博和獨孤雁身上緩緩掃過,像是在評估兩件值得收藏的器物。“藥園,依舊要歸我。而你們祖孫二人,也要認我為主,奉我號令。此,便是救你們的條件。”
山谷死寂。
獨孤博臉上的暴怒瞬間凝固,隨即化為一種近乎荒謬的扭曲。認主?奉其號令?他獨孤博,堂堂封號鬥羅,碧磷鬥羅,縱橫大陸一生,何曾受過此等奇恥大辱!一股比之前更甚的屈辱感如同岩漿般在他胸中奔騰,幾乎要衝破理智的束縛。他死死盯著夜軒,碧綠的瞳孔縮成危險的針尖,喉間發出低沉的、如同受傷猛獸般的嘶吼。
獨孤雁更是氣得渾身發抖,俏臉煞白,指著夜軒的手指都在打顫:“你…你做夢!無恥!”她從未想過,這個看似能帶來希望的人,提出的條件竟是如此踐踏他們的尊嚴!
夜軒對他們的反應似乎早有預料,甚至覺得理所當然。他微微揚起下頜,那份骨子裡透出的矜貴與傲然在此刻展露無遺,聲音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認為屈辱?覺得憤怒?呵,奉我為主,是爾等此生最大的機緣,亦是唯一的生路。若非看你們尚有些許價值,以我的身份與實力,尋常庸碌之輩,連匍匐在我腳下的資格都沒有。”
“身份?實力?”獨孤博強壓下幾乎要爆發的魂力,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怒極反笑,帶著深深的懷疑與譏諷,“好大的口氣!老夫倒要聽聽,閣下究竟是何方神聖,竟敢視封號鬥羅如草芥!”他雖憤怒,但靈鳶鬥羅那若有若無籠罩全場的強大氣息,如同懸頂的利劍,讓他保持著最後一絲理智的清明。動手,他或許能拼死一搏,但雁雁…絕無幸理!
“何方神聖?”夜軒輕輕重複了一遍,眼底掠過一絲難以捉摸的幽光,隨即歸於淡漠,“等你答應是否臣服後,自會知曉。現在,選擇權在你。”他不再看獨孤博那幾乎要噴火的眼睛,目光隨意地落在旁邊一株搖曳著七彩光暈的綺羅鬱金香上,修長的手指伸出,指尖輕柔地拂過那嬌嫩欲滴的花瓣。那姿態,閒適得如同在自家花園賞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