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裡的小雨,淅瀝瀝瀝下個不停。
雨幕如紗,洛陽城被這雨霧緊緊纏裹,天地間一片朦朧。
魏王宮內,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曹操靜靜躺在病榻之上,雙眼渾濁無神,不見往日的威嚴和姦詐。
一代梟雄,此時面色蠟黃,雙頰凹陷,鬢髮斑白,稀疏地散在枕邊。
去歲年底回到許昌後,曹操與群臣商議遷都之事,因為天氣寒冷,加上病體減重,暫時擱置,自回洛陽養病。
自曹真派人查出江陵逆轉局勢,設計除滅呂蒙十有八九是劉禪所為後,群臣無不震驚。
“呵呵,劉禪小兒不過拾人牙慧,此乃是孤當年留書子孝,除周瑜之計也!”
曹操雖然嘴上不屑,但暗地裡卻對荊州局勢更為關注,甚至超過了群臣幾次推舉自己登基。
登基算什麼?
正所謂物極必反,孤已是位極人臣,再貪心必會被世人唾罵。
我曹孟德只願做流芳百世的周文王,而非那個遺臭萬年的王莽。
何況劉備未滅,人心尚思漢,再進一步反而會踏入萬丈深淵。
群雄已老,接下來的局勢還看後輩本事如何。
天下之爭,也是人才之爭,更是子弟之爭。
這些年以來,他已看出孫權只是個守成之輩,不善進兵,坐守江東並無威脅。
劉備雖為勁敵,屢次北伐看似威脅極大,但其子劉禪卻是個紈絝,比起子桓還是差遠了。
但劉禪突然的變化,讓曹操警惕起來,如果十幾歲的少年就有如此謀略,十年之後必將成為興漢中梁,魏國大患。
而荊州傳來的訊息,一件比一件讓他焦急。
前幾日徐晃派人來報,劉關張三人相聚於襄陽,似乎對東吳之計一無所知。
但曹操卻愈發心疑,這顯然是誘敵之計。
孫權這小子,竟然不回江夏主持大事,妄圖以益陽一座孤城絕地反擊……
年輕人,你終究還是太年輕了啊!
你以為你是我曹孟德嗎?
你以為劉備不知兵嗎?
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雲長是不會再信你的!
“雲長……”
一想到關羽,曹操渾濁的雙眸閃過幾絲光芒,半晌之後喃喃道:“雲長不死,吾寢食難安矣!”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于禁會被關羽所擒,數萬人直接投降。
漢中和荊州兩個方向先後被劉備所敗,失去戰略要地,更折損兩員大將。
夏侯淵是宗族第一大將,于禁是外姓第一大將。
這兩人有統兵之能,非尋常武將可比,足以鎮守一方,也是他留給曹丕的輔政之臣,誰能想到竟會是如此結局。
如此慘重的損失,對曹操打擊極大,窘迫和無奈甚至超過當年赤壁之敗。
一股冷風從窗戶吹進來,摻和著泥水的氣息,豆大的油燈搖擺著,幾乎熄滅。
彷彿嗅到了當年赤壁江水的腥味,那滔天的火光與江水,阻隔了自己一統六合的腳步。
當年若非周郎小兒,孤率大軍南下,踏平江南,劉備安能有立足之地與我抗衡?
赤壁失敗,他還能重整兵馬,捲土重來,再下江南。
如今卻被劉備牽制,病體支離,命如這風中殘燭,辛苦培養的人才折斷,昔日雄心壯志竟如鏡花水月。
遍觀眾將,再沒有能統領三軍,威震一方之人,三軍易得,一將難求啊!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