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卓放棄了所有對湧入能量的抵抗和疏導,反而放開了靈魂深處那道裂痕烙印的全部限制。他將自己徹底變成了一個黑洞,瘋狂地吸納著不僅來自地底、更來自那新開闢的葦原通道中湧出的、無窮無盡的黃泉之水和毀滅能量。
更加恐怖的痛苦瞬間將他淹沒。他的身體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面板大面積龜裂,露出下面灼熱燃燒的內腑和骨骼。但他死死咬著牙,將所有的意志力用於一件事。將這些毀滅性的能量,強行導向他與林雪瑤之間的那道婚契紐帶。
與此同時,林雪瑤也徹底放開了對屏障的維持。她閉上眼睛,將全部的靈魂力量、殘存的生命精華、以及對楊卓全部的愛與守護意志,毫無保留地注入婚契之中。
“以吾之魂。”
“以吾之血。”
“以吾等之契。”
“化為……”
“……鎮守此殤之……”
“……終焉錨點。。”
兩人同時發出了源自靈魂最深處的吶喊。
那連線著彼此靈魂的婚契印記,在這一刻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無法用顏色形容的璀璨光芒。那光芒不再是虛幻的能量,而是開始實質化。
如同無數道從兩人體內生長出的、閃耀著複雜符文和荊棘紋路的光之鎖鏈。
這些鎖鏈一端深深紮根於楊卓那瀕臨崩潰的肉身和沸騰的靈魂裂痕之中,另一端則牢牢纏繞在林雪瑤同樣開始消散的靈體之上。
緊接著,這些實質化的婚契鎖鏈,如同擁有生命的活物,猛地向外瘋狂延伸、增殖。它們無視了空間的距離,瞬間跨越戰場,精準地纏繞上了那扇巍峨的青銅巨門,以及那道剛剛被撕開的、瘋狂噴湧黃泉之水的葦原通道。
鎖鏈與黃泉之水接觸的瞬間,發出驚天動地的劇烈反應。神聖的婚約之力、守陵人的鎮壓意志、冥河的冰冷死寂、以及裂痕本身的痛苦與排斥,與最本源的黃泉汙穢瘋狂衝突、湮滅。
鎖鏈被腐蝕、崩斷,但又瞬間有新的鎖鏈從兩人體內生長出來,前赴後繼地纏繞上去,如同最堅韌的藤蔓,死死地捆縛住通道和巨門,強行將其收攏、壓縮。
這是一個無比慘烈的過程。
楊卓和林雪瑤的身體,作為所有力量的中轉站和源頭,承受著無法想象的反噬和消耗。
他們的面板、血肉、乃至骨骼,開始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水晶化跡象。
並非美麗的水晶,而是一種渾濁的、內部彷彿有無數痛苦面孔掙扎的、閃爍著混亂能量光澤的結晶。
這種水晶化從他們與鎖鏈連線的部位開始,迅速向全身蔓延。楊卓體表的熔岩裂痕被晶體覆蓋,林雪瑤蒼白的面板也變得透明而堅硬。
他們的生命氣息、靈魂波動正在急速減弱,轉化為維繫那無數光之鎖鏈存在的純粹能量。他們的意識開始模糊,記憶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彼此靈魂深處最後的那一點聯絡,以及那唯一的、堅定的守護執念。
肉身漸呈水晶化,靈魂化作不朽鏈。
他們正在以一種最殘酷、最壯烈的方式,將自己的一切,熔鑄成封鎖黃泉之門、鎮守世界之殤的。終焉錨點。
那猖狂咆哮的葦原通道,在無數鎖鏈的捆縛下,擴張的勢頭明顯被遏制,噴湧的黃泉之水也開始減少。青銅巨門上的那隻眼球,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絲意外的情緒波動,那冰冷的瞳孔微微轉動,似乎“看”向了那兩個正在自我獻祭的渺小存在。
安倍晴明臉上的瘋狂笑容僵住了,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看著自己苦心謀劃開啟的通道正在被強行封鎖,發出憤怒而不甘的咆哮:“不。不可能。區區凡人。怎能……”
但他的聲音很快被鎖鏈震盪和黃泉哀鳴的聲音淹沒。
光芒與汙穢仍在激烈對抗,鎖鏈不斷崩碎又重生,水晶化緩慢而堅定地侵蝕著兩位守護者的身軀。
終焉之刻,已然降臨。代價,正在支付。
未來能否迎來曙光,無人可知。
唯一確定的,是那兩道化為水晶雕像般、卻依舊緊緊依靠、以無數光鏈纏繞天殤的身影,將成為這片絕望之地最後、也是最悲壯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