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的面容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
“標兒,你之前在陳漢軍情一事上有功,咱給你記著。但是軍令如山,你也不準胡鬧。”
朱元璋可以在任何時候疼兒子,但是隻有在打仗的時候,他的殺伐果斷不容置疑。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能在亂世領導起一支鐵血之師。
“我不敢貪功,陳友諒的事情,本來也是青田先生事先有所懷疑,所以兒子給您提個醒。”
朱標自然而然地將功勞分給了劉伯溫一半,一旁的李善長眼中不自覺地流露出妒忌之色,卻也轉瞬即逝,隱藏得很好。
“我對您下的軍令都認可,只是還想舉薦一個人。只有他守衛洪都,才能抵禦住陳友諒的大軍來襲。”
“你說的是誰?”
朱標走進人群裡,拽起一個人。此人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頭髮凌亂。甚至連鞋也沒穿好,濃重的黑眼圈就差沒把縱慾過度四個字寫在臉上。
“我舉薦堂哥朱文正,只有他出任洪都城大都督,才能抵擋住陳友諒的大軍。”
眾將領先是前所未有的安靜,幾秒之後便爆發了激烈的笑聲。朱元璋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自己這個親侄子他太瞭解了,可能因為小時候窮日子過得太久,現在整天是花天酒地,不學無術。自己也不是沒給他派過差事,文不能處理政事,武不能帶兵打仗。只會天天喝酒嫖妓,拿著藤條教訓了幾次也還是這個鳥樣,便也隨他了。
“胡鬧!行軍打仗豈同兒戲!就算你向著你堂哥,咱也不能派他去。”朱元璋本來想著,要是朱標推薦的人有幾分本事,便給他這個面子。可他現在推薦的別說有些本事,就連是不是靠譜,也很難說。
莫說朱元璋,一向高深的劉伯溫此時也有些迷茫。但是看到朱標認真的眼神,劉伯溫也默默地站到了朱標身旁。
“老朽也贊成公子的舉薦,朱文正定能勝任。”
眾將領又炸開了鍋。
“我說老劉頭,他一個小孩不懂事你怎麼也跟著昏頭了?”
“想討好少主子也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啊!”
“有這樣的軍師,這仗你該怎麼打?”
……
“肅靜!”
朱元璋沒有詢問劉伯溫,而是看著自己的兒子。
“別的事情咱可以答應你,這件事,不行!”
朱元璋不行二字一出口,劉伯溫默默閉上了雙眼,而一旁的朱文正眼底流露出一抹自嘲的落寞,只有朱標抬起了頭,敢於直面朱元璋。
“您說讓我當軍師,那就是相信我。當初諸葛亮火燒新野也是備受質疑,可是後來呢?您之前答應過我,便要一諾千金。當父親的都言而無信了,怎麼給孩子樹立一個良好的榜樣?”
朱元璋臉色一沉,“夠了!還是咱平時太放縱你了,現在是打仗,沒有父子,只有上下級。如此事關身家性命的大戰豈同兒戲!”
朱標咬咬牙。他當然知道,朱文正並不菜,這一戰只能由他守洪都,也只有由他鎮守洪都,才能有一線生機。
“既然是上下級,我願立下軍令狀。如果朱文正不能勝任,您大可以將我滿門抄斬!”
群臣:“!!!”
朱元璋:“???”
朱標:“……”
老朱此時的臉色已經不能用精彩來形容了,甚至開始笑了起來。
“好小子!你是讓咱把你娘,你兄弟姐妹還有咱自己都給砍了?”
朱元璋的手不自覺地開始摸索著腰帶。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一時情急說錯話了,您要打就打吧……但是我還是堅持,只有朱文正才能擔此重任!”
朱元璋轉過身去,嘆了口氣。
“封朱文正為洪都大都督,倘若陳友諒攻打洪都,就算是死,也得給咱堅守住!只許戰死,不許敗逃。”
朱文正愣了許久,還是在眾人的提醒下才跪地接令。
“侄兒領命。”
“我倒要看看,你們倆能給咱折騰出個什麼樣。但是咱有言在先,我只給你兩萬人,不能再多。行了,都回去忙各忙各的!常遇春,鄧愈,青田先生,你們幾個留一下,咱有事商量。”
眾人神色不一地離開,見朱元璋沒有叫自己,朱標也識趣地隨大流出了門,只是沒想到一出門,便被頂著黑眼圈的朱文正叫走。
“堂弟,你怎麼想的跟你爹舉薦我啊?要是這一仗打輸了,我是不是也得軍法從事?”
朱文正第一次接到這麼重的任務,不興奮是假的,但是興奮之餘,也不得不掂量自己夠不夠斤兩。哪怕自己不太精通行軍打仗,聽他們說也能明白洪都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