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丞大人有令!凡進入城中者,每人需交五文錢,無論男女老少。”兩名士兵的態度倒不是一般的橫。
朱元璋竟笑了,但是隻有熟悉他的人才明白這笑代表了什麼。
“這定遠縣城不是朱大帥管轄範圍麼,咱也沒聽說朱大帥什麼時候定過這規矩啊。難道說你家縣丞大人不歸朱大帥管?”
士兵一臉的不耐煩。
“咱縣丞大人自然是朱大帥麾下,正因如此,縣丞大人為了替大帥籌措軍餉,所以才出此政策。我說你這人事兒倒挺多,你到底進不進城?進城交錢,每人五文!”
朱元璋笑得那麼憨厚。
“進,這定遠城咱一定得進吶,得看看裡面唱的什麼戲!毛驤,給他錢!”
聽到朱元璋發話了,毛驤便將眾人的進城錢遞了過去。
收了錢,那守城計程車兵臉色才好看了一些。
“行了,快點進去吧!”
朱元璋坐回馬車,閉上眼睛,默不作聲。
“重八,這進城還要交錢?我要是沒記錯的話,這定遠縣的縣丞……”
“塗俊才,李善長的遠房表親。”
“那……”馬秀英一時間也犯了難。
朱元璋喊了毛驤眾人。
“都給咱聽著,進城不許暴露身份,咱倒要看看這定遠現在是什麼天!”
馬車很快就到了一家驛館,安頓好了眾人,朱元璋就帶著毛驤出去了,畢竟想要打聽訊息,還是得從老百姓那裡聽。來到了集市上,朱元璋首先便去到了賣米的攤位。
“這一斗米多少錢?”
“一斗一兩!”
朱元璋直接被價格震驚到了,回頭看向毛驤。
“應天的米價多少錢?”
“我沒記錯的話,一兩銀子八斗……”
朱元璋皺了皺眉,隨後看向小販。
“這定遠的米怎麼這麼貴?”
小販冷哼一聲。
“看你這人穿的還不錯,沒想到也是個窮鬼!定遠的米就這個價,天王老子來了也是這個價,你愛買不買!”
朱元璋強壓怒火,帶著毛驤來到了一處賣菜的攤位。攤主是一位鬚髮皆白的老人,正坐在地上不停嘆氣。
“老人家,這青菜多少錢一斤?”
“二十文一斤,客官要來點麼?”
“為什麼這定遠的物價這麼高,青菜也比一般貴得多啊?”朱元璋忍不住發問。
老頭環顧四周,見沒有什麼人,便湊近了說。
“官人是第一次來定遠吧?”
“許多年前倒是來過幾次。”朱元璋答道。
老頭嘆了口氣。“這就難怪了,現在的定遠和以前的定遠可不一樣了,不只是進城要錢,這各種東西的價錢也是高得離譜。但是不賣貴點怎麼辦呢,那麼多種稅,交都交不起啊……”
朱元璋頗為吃驚,“咱聽說朱大帥只是正常收種地和做生意兩種稅啊,而且收得也不高,咋會有那麼多稅?”
老頭臉色一變,啐了一口吐沫。
“什麼狗屁的朱大帥,縣官大老爺說就是他要的稅。每個人按人頭每個月都要交稅,娶親蓋房子要交稅,連人死了都要交稅。城裡有好看的姑娘也都送去給他當媳婦了,衙門把米都低價買走了,然後高價賣。咱們連吃米都吃不起,這定遠城裡,能逃的人都往外逃了,剩下的都是我們這些逃不了的人。”
朱元璋點了點頭,難怪剛才那賣米的小販那麼橫,原來是衙門的託。他深吸一口氣,然後遞給了那老頭一錠銀子。
“老人家,咱跟你保證,這定遠城很快就不會這樣了。你先收著,好好生活。”
老頭一愣,然後竟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磕起了頭。
“官人你是個好人啊,咱給你磕頭了,咱給你磕頭了。你兒孫滿堂,長命百歲……”
“老人家,不用這樣。”朱元璋將老頭扶起,然後面色陰沉地帶著毛驤離開了。他知道,老頭是因為他的一錠銀子感恩戴德,而不是因為他的承諾。
“得民心者得天下啊!”
回到驛館,朱元璋提筆便寫了一封信,然後掏出自己的印章蓋了上去。
“毛驤,找個弟兄,送到滁州府衙門。”
毛驤把信揣進懷中。
“那我自己去吧。”
朱元璋搖了搖頭,“你還有別的任務,你去把這些混賬在定遠城乾的這些事,都給咱一筆一筆記好了,記詳細點。這幫狗東西沒有證據他們不會認!咱到時候就憑著這些事找他們算賬!”
“是!”
毛驤又揣了個本子走出房間,只留下朱元璋自己在屋子裡思索著什麼。
“要是這些文武官員都有人監督,那這幫混賬幹什麼咱也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