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機翁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拂過算籌,突然將最外側的黑子重重推向棋盤中央,發出清脆的撞擊聲:\"將軍可知《千機七十二變》中的'移星計'?\"
他枯瘦的手指緩緩劃過竹簡上\"惑目\"\"調虎\"四字,跳動的燭火在他滿是皺紋的臉上投下詭異的陰影,\"女帝此番,不過是想借您之手樹敵。既然如此,何不將計就計?放出風聲,稱楚氏餘孽勾結丞相府死士,再讓我們的眼線在攝政王府旁敲側擊......\"
楚懷瑾的瞳孔猛地收縮,竹影在他臉上搖晃不定,恍惚間,他彷彿已經看到陸承鈞在朝堂上被攝政王彈劾的場景。他回想起今日早朝時女帝那意味深長的眼神,後頸不禁泛起一陣細密的冷汗。原來,自己一直以為是坐收漁利的獵手,卻不知何時早已淪為了別人棋盤上的棄子。
\"先生的意思是,用'暗度策'中的'假手'之計,將禍水東引?\"楚懷瑾的聲音不自覺地發緊,腰間的玉佩不經意間撞在桌角,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彷彿是某種警示。
\"正是!\"千機翁突然揮袖掃落滿盤算籌,算籌噼裡啪啦地在青磚上炸開,驚得梁間的燕雀撲稜稜亂飛。\"再輔以'攻心策',讓人四處散佈謠言,就說陸承鈞妄圖獨吞楚氏產業。\"老人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待到兩虎相爭之時,將軍只需按兵不動,便可坐收'漁利'。\"
一陣夜風穿堂而過,將棋盤上散落的\"金蟬計\"竹簡吹得沙沙作響。楚懷瑾望著窗外漫天的星斗,忽然想起墨辰那封信裡那些未言明的深意。他凝視著滿地的算籌,燭火在他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光影,心中翻湧的怒火漸漸平息,轉而化作冰冷的算計。當他彎腰拾起一枚算籌時,檀木邊緣硌得他掌心生疼,這一刻,他終於看透了這場局中局的殘酷——在這個權謀的世界裡,所有人都以為自己是執棋者,殊不知早已淪為了他人手中的棋子。
\"好一個借刀殺人!\"楚懷瑾將算籌狠狠擲向棋盤,驚起滿室浮塵,\"只是攝政王老謀深算,豈會輕易中了這等離間之計?\"他在屋內來回踱步,玄色披風掃過滿地竹簡,帶起陣陣寒意。
千機翁枯槁的手指在棋盤上緩緩遊走,最後重重落在\"誅心計\"的位置:\"將軍莫忘,楚凜原本乃是攝政王府最鋒利的爪牙。雖然後來在與蒼狼國勇士的比武中被廢,可如今他癱瘓的傷勢卻奇蹟般痊癒。您想,攝政王又怎會放棄他這個雄才偉略的二兒子?\"
老人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血沫染紅了寫有\"控輿論計\"的竹簡,\"如今爪牙折損,那老狐狸豈能不怒?只需在他耳邊輕輕點破——楚氏典當行的賬本,至今仍有半數下落不明,而陸承鈞恰好在查封后頻繁出入戶部......\"
話音未落,楚懷瑾已拍案而起,案上的令旗嘩啦作響。他想起查封當日,陸承鈞望著堆積如山的賬冊時,眼底那抹轉瞬即逝的貪婪。\"妙!楚凜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本就需透過戶部銷賬。\"他眼中閃過嗜血的光芒,\"如此一來,攝政王定會懷疑陸承鈞想獨吞楚氏的不義之財!\"
\"這便要用到'控輿論計'了。\"千機翁取出一卷泛黃的輿圖,緩緩在桌上鋪開。燭光下,城西\"悅來茶樓\"的標記被硃砂重重圈起,\"那裡三教九流匯聚,訊息傳得比風還快。只需安排幾個巧舌如簧的探子,扮成外地商賈......\"
楚懷瑾撫掌大笑,笑聲驚飛了窗外的夜梟。他忽然斂去笑意,目光如刀:\"那楚氏僥倖逃脫的護院打手,又該如何處置?總不能真讓本將軍滿城追著他們跑。\"
千機翁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蒼老的聲音帶著幾分陰鷙:\"自然是'假手於人'。將軍可命麾下死士,假扮成丞相府的家丁,故意將那些護院驅趕到攝政王府的地盤。\"他枯瘦的手指劃過輿圖上蜿蜒的街巷,\"如此一來,攝政王府定會以為是陸承鈞在故意挑釁,新仇舊恨,必將一併算清。\"
夜色漸深,竹廬內的燭火忽明忽暗。楚懷瑾望著棋盤上重新擺好的棋局,白子看似陷入絕境,卻暗藏轉機。他伸手將一枚白子輕輕放在\"暗渡計\"的方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墨辰,你以為將本將軍推入火坑,便能高枕無憂?且看誰才是最後的贏家!\"
而此刻的皇宮內,女帝斜倚在蟠龍榻上,聽著暗衛傳回的最新訊息。她望著窗外高懸的彎月,指尖劃過案頭墨辰的密信。鎏金獸爐中升起的龍涎香縈繞殿內,將\"楚懷瑾入局\"四字燻得朦朧。\"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她輕聲呢喃,腕間玉鐲撞在案几上,驚飛了梁間棲息的白鴿,\"這場好戲,才剛剛開始......\"
三日後,城西悅來茶樓的銅鈴鐺隨著木門搖晃叮咚作響。一個身著粗布短打的漢子將茶碗重重磕在八仙桌上,濺出的茶水溼了鄰座書生的書卷:\"您可聽說了?楚氏那些亡命之徒,昨夜全往攝政王府的私礦去了!\"
二樓雅間的雕花窗欞後,千機翁半闔著眼,聽著樓下此起彼伏的倒抽冷氣聲。他指尖蘸著茶水,在檀木桌上畫出個\"陸\"字,又漫不經心地抹去——當第一縷謠言如瘟疫般蔓延時,只需靜待恐慌發酵。
同一時刻,攝政王府的青銅獸首門環被擂得震天響。老管家掀開金絲繡簾,正對上數十名凶神惡煞的護院,為首之人腰間玉佩隱約刻著丞相府徽記。\"交出楚氏餘孽!\"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