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凡的心被深深觸動,想起楚吞嶽當年為護他被強敵重創,甘願自廢半成修為根基,從此大道有缺。他輕聲道,帶著刻骨的感念:“脫凡境的‘舍’,是悟透了‘親’之一字,不止於血脈相連。是將別人曾給予的、足以照亮生命的溫暖,化作自己此生必須償還、必須傳遞下去的……心頭之債。”
**道不同行關**
混沌之氣沉降,鋪展成一條清晰的分岔路口。塵土飛揚,兩個風塵僕僕、結伴赴京趕考的書生虛影在此駐足。左路平坦寬闊,車馬痕跡清晰,卻需繞行一大段路,且必經一位以貪婪聞名的州府大員府邸,明碼標價——“禮至則路通”。右路荊棘密佈,崎嶇難行,卻能直抵考場,只是要翻越三座陡峭險峻的大山。
“不過些許黃白之物,送他便是!省時省力,何樂不為?”胖書生掂了掂包袱裡沉甸甸的銀兩,語氣輕鬆,眼中是對捷徑的渴望。
瘦書生卻眉頭緊鎖,望著那看似平坦卻需折腰的左路,緩緩搖頭,脊背挺得筆直:“臨行前,家父再三叮囑:‘讀書人,脊樑骨要直’。這般屈膝折腰,行賄買路,縱使考中了功名,又有何光?心不正,文章焉能正?”
兩人爭執不下,誰也說服不了誰。最終,在岔路口,一個向左,一個向右,背道而行,身影在混沌中漸行漸遠。
三個月後,貢院大門開啟。瘦書生一身布衣早已被荊棘颳得襤褸不堪,腳上的草鞋也磨穿了底,帶著滿身的疲憊與塵土走進考場。然而當他提筆蘸墨,落於紙上的文章,卻字字如刀,力透紙背,帶著一路行來的風骨與不屈!而那位早早就抵達京城、走通門路的胖書生,卻因替貪官傳遞密信,捲入一樁驚天舞弊大案,不僅功名被革,更身陷囹圄。
葉昭鳳的目光掃過混沌中兩條截然不同的道路。左路光滑如鏡,卻透著油膩的汙濁;右路佈滿碎石和隱約的血痕,卻有一種不屈的清氣。她輕聲道,帶著洞悉世事的瞭然:“道不同行的‘不同’,從來不是意氣用事的爭執,而是你汲汲以求的那個‘結果’,與他誓死守護的那份‘體面’與‘脊樑’,從根源上……就不在一條路上。”
楚凡心中微動,眼前浮現出當年那個風雪漫天的夜晚,他與楚凜在王府書房中的最後一次長談。對方眼中是對權柄巔峰的灼熱渴望,而他心中裝著的,是邊關冷月下戍卒的臉龐,是黎民百姓的炊煙。他唇角勾起一抹釋然又略帶蒼涼的弧度:“脫凡境的‘離’,是終於明白,有些路,註定只能獨行。不是因為孤僻,而是因為害怕並肩而行時,彼此心中那截然不同的‘道’,會在碰撞中……互相玷汙。”
**知難不退關**
混沌翻騰,凝聚成一處令人望之膽寒的絕地!一座殘破不堪的吊橋,僅靠幾根鏽跡斑斑、嘎吱作響的鐵鏈維繫,懸掛在萬丈深淵之上。橋身木板朽壞斷裂,山風呼嘯而過,整座橋便如同垂死巨獸的枯骨般劇烈搖晃。橋的對面,峭壁之上,幾株散發著奇異清香的藥草在風中搖曳——那是能救活身後整個被瘟疫籠罩村莊的唯一希望!
一個郎中虛影揹著沉重的藥箱,站在斷橋邊緣。他回頭望去,身後是聚集在崖邊、面黃肌瘦、眼中只剩下絕望與最後一絲期盼的村民。瘟疫的黑霧彷彿已經扼住了他們的喉嚨。前是死路,退亦是絕境。
郎中深深吸了一口氣,眼中沒有恐懼,只有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絕。他毅然踏上了那彷彿隨時會徹底崩解的吊橋!
“嘎吱——轟!”腳剛落下,一塊腐朽的木板應聲斷裂,墜入深不見底的黑暗!身體瞬間失衡!郎中驚出一身冷汗,死死抓住旁邊冰冷刺骨的鐵鏈!鐵鏈劇烈搖晃,將他甩向深淵邊緣!手心瞬間被粗糙鏽蝕的鐵鏈磨得皮開肉綻,鮮血染紅了冰冷的金屬。
“郎中!回來!太危險了!”“別去了!我們認命了!”村民們哭喊著,聲音被山風吹得破碎。
郎中艱難地穩住身體,半邊身子懸在深淵之上。他回頭,望向那些絕望的面孔,用盡力氣嘶吼,聲音在峽谷中迴盪,蓋過了風聲:“再退?!再退就真的一點活路都沒了!!”吼完,他不再看身後,咬著牙,忍受著掌心鑽心的劇痛和刺骨的寒風,用盡全身力氣,一寸、一寸地向著對岸挪去。每一次移動,都像是在鬼門關前跳舞。
當他最終捧著那幾株沾著他自己鮮血的救命藥草,從對岸爬回崖邊時,半邊身體已被冰冷的鐵鏈勒得血肉模糊,幾乎不成人形。藥箱滾落在地,染血的草藥卻被他緊緊護在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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