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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之巔,殘陽如血,潑灑在十八盤陡峭的石階上,將最後一批遊客的身影拉得細長扭曲。林夜扶著冰涼的石欄,指尖下粗糲的觸感和山風裡裹挾的松濤氣息如此真實,卻絲毫無法驅散他心底那荒謬絕倫的寒意——他上一刻分明還躺在大學宿舍的鐵架床上熬夜追更《遮天》,再睜眼,竟已身處這巍巍岱宗之上!
“玉皇頂就在前面,快走快走!”幾個學生模樣的年輕人嬉鬧著從身邊擠過,為首那人濃眉大眼,側臉線條硬朗,赫然與記憶裡某本小說封面上的人影重疊!
葉凡!
林夜瞳孔驟縮,一股寒氣從脊椎直衝頭頂,連帶著心臟都漏跳了幾拍。這念頭才起,頭頂萬里無雲的晴空驟然被一片深沉的陰影吞噬!狂風毫無徵兆地平地捲起,飛沙走石,松濤怒號。遊客的驚呼瞬間被撕扯成破碎的音符。林夜猛地抬頭,九具龐大到遮蔽天穹的青銅龍屍,拖著粗如山嶽的黑色神鏈,拉著一口青銅巨棺,撕裂雲層,裹挾著星辰死寂的冰冷氣息,轟然降臨!
轟——!
大地在腳下呻吟顫抖,碎石如雨崩落。一股沛然莫御的吸力憑空而生,林夜只覺得身體一輕,視野天旋地轉,整個人被無形的巨手攫住,狠狠摜向那口巨棺洞開的黑暗深處!混亂的尖叫聲、葉凡模糊的呼喊,全被呼嘯的風聲吞沒。
砰!
後背重重砸在冰冷堅硬的青銅內壁上,痛楚瞬間炸開,林夜眼前發黑,五臟六腑都似移了位。他掙扎著撐起上半身,粗重的喘息在死寂的銅棺內格外清晰。藉著棺壁上幾道不知名苔蘚散發的慘綠幽光,勉強能看清棺內橫七豎八躺著十幾個人影,呻吟與壓抑的哭泣聲在空曠中迴盪。葉凡就在不遠處,正扶起一個嚇癱了的同學,臉上同樣殘留著驚魂未定。
“這…這到底是……”一個女生帶著哭腔的聲音顫抖著響起,卻無人能答。
林夜強迫自己冷靜,指尖死死摳著身下冰冷滑膩的棺壁。就在此時,他眼角的餘光猛地捕捉到異樣——那被他身體撞擊過的棺壁位置,幾道原本被銅鏽覆蓋的暗紅紋路,竟如同被無形之手擦拭過一般,清晰地顯露出來!那紋路扭曲盤結,古老而邪異,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蠻荒氣息,彷彿沉睡巨獸面板下的血管,正隨著某種無聲的韻律微微搏動。一股源自血脈深處的灼熱感毫無徵兆地在他體內竄起,燙得他指尖一顫。
“外面!外面有東西!”靠棺口最近的一個胖子突然發出殺豬般的淒厲慘叫,連滾帶爬地向後縮去,肥臉上血色盡褪,只剩下極致的恐懼。
林夜的心猛地一沉,掙扎著撲到棺口邊緣。視線透過狹窄縫隙投向外面那片死寂的暗紅色大地——火星!巨大佛寺的斷壁殘垣如同巨獸的骸骨散落,遠處地平線翻滾著鐵鏽色的沙暴。而在那殘破的殿宇陰影深處,無數雙細小、冰冷、閃爍著貪婪紅光的眼睛,正密密麻麻地亮起,如同地獄之火點燃!伴隨著令人頭皮發麻的“嘶嘶”聲,潮水般的黑影正貼著地面,朝著這口孤零零的青銅棺,瘋狂湧來!
腥風撲面!
一隻磨盤大小、佈滿漆黑鱗甲的巨爪,撕裂空氣,帶著腥臭的惡風,狠狠拍向棺口!那爪尖幽光閃爍,所過之處連空氣都發出被腐蝕的嗤嗤聲響!
林夜全身的汗毛瞬間倒豎,死亡的陰影冰冷地扼住了咽喉!他幾乎是憑著本能,猛地向後仰倒,狼狽地翻滾。
轟隆!
巨爪擦著他的頭皮狠狠砸在青銅棺沿!火星四濺,整具銅棺劇烈震盪,發出沉悶痛苦的呻吟。刺耳的金屬刮擦聲令人牙酸,幾道深深的爪痕赫然烙印在棺口邊緣!碎裂的鱗片和腥臭粘液濺了林夜滿頭滿臉。
“啊——!”棺內瞬間炸開絕望的尖叫。
“擋住!用東西砸!”葉凡的怒吼在混亂中格外清晰,他猛地抓起地上一塊脫落的厚重銅棺殘片,狠狠砸向再次探入的巨爪!
砰!
銅片砸在鱗甲上,只濺起幾點微不足道的火星,反而徹底激怒了外面的生物。更多的利爪、帶著倒刺的猙獰口器,爭先恐後地擠向狹窄的棺口縫隙!黑暗腥臭的氣息洶湧灌入,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所有人。
林夜背靠著冰冷的棺壁,劇烈喘息,心臟擂鼓般撞擊著胸腔,每一次跳動都牽扯著剛才撞擊的劇痛。葉凡和幾個膽大的男生正拼死用能找到的一切東西——銅片、揹包、甚至拳頭——徒勞地抵擋著那些瘋狂湧入的怪物爪牙。每一次碰撞都伴隨著骨骼欲裂的悶響和壓抑的痛哼。一個男生被巨大的衝擊力狠狠摜飛,重重撞在林夜身側的棺壁上,哇地噴出一口鮮血,軟軟滑倒,生死不知。
濃烈的血腥味混合著怪物身上的腥臊惡臭,在封閉的銅棺內瀰漫,令人窒息。林夜抹了一把臉上黏膩腥臭的怪物體液,指尖的傷口接觸到那冰冷的液體,瞬間傳來針刺般的劇痛。他下意識地低頭,瞳孔猛地收縮——自己指間滲出的鮮血,正順著棺壁滑落,無聲無息地融入棺壁下方那幾道剛剛顯露的暗紅古老紋路之中!
嗡!
一股難以言喻的灼熱洪流,驟然從接觸點爆發,順著他的手臂,蠻橫地衝入四肢百骸!那感覺彷彿有滾燙的岩漿在血管裡奔湧,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撕裂、重組!劇痛排山倒海般襲來,幾乎要碾碎他的意識。
“呃啊——!”
林夜不受控制地發出一聲野獸般的痛苦嘶吼,身體劇烈痙攣著蜷縮起來。視野瞬間被一片熾烈的血紅佔據,意識在劇痛的浪潮中沉浮、模糊。混亂的廝殺聲、怪物的嘶鳴、同伴的慘叫……一切聲音都迅速遠去、扭曲。在他徹底陷入黑暗前的最後一瞬,唯有識海深處,一點冰冷、漠然、彷彿亙古長存的微弱金芒,如同沉眠的星辰,被那洶湧的血色洪流猛地……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