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詞雖然聽著還不錯,但是詞的意境和文學藝術層面,還是略顯了淺白;畢竟這個時代,豪放派的詞還沒有推廣,韓熙載擅長的是書法一道,寫詞的水準一般,又是在嘗試新的詞風,寫不到極高水平,也是可以理解的。
韓熙載則聽到“憂國憂民”四個字,又想起那日他作畫之後,被蘇宸說黎民百姓難有同理之心的情景,不禁有些苦笑,嘆道:“憂國憂民,只是老夫庸人自擾罷了,唉,時不待我,又能如何?”
徐鍇在旁一怔,似乎看出韓熙載有些無奈之情,擔心他就此心灰意冷,不肯再出來做官,所以出言安慰道:“韓兄不必煩惱,正所謂盡人事,聽天命,我等一心為國,有輔君安民之宏願,為民爭利,這是道義所在;最後成不成功,就按國之運數了。只要我等盡了力,心安無悔,便足夠了。”
韓熙載聞言點點頭,沉默了少許,又恢復了幾分心情,看著蘇宸,微笑道:“不知能否請蘇小友,再寫一首破陣子,贈予老夫如何?”
又要寫詩詞啊?
蘇宸有些無語,跟這些有學問的大儒在一起就是麻煩,隨時被考究才情和學問。
關鍵是,蘇宸自己不會寫啊,或者說,寫出來的都是不入流的打油詩詞,基本拿得出手的,都是他抄宋代名人的詞了。
徐鍇此刻對蘇宸也十分感興趣起來,能當場寫出了方才“訴衷情”那種詩詞,這個年輕人的才學已經打動了他,也在旁催促道:“蘇小兄弟,既然韓先生如此懇求,不如再寫一首吧。”
蘇宸被兩大文豪如此相邀,也不好意思拒絕,稍微思忖之後,點點頭道:“正好有一首上闋,是以前所寫,卻一直沒有想出下闋來,跟韓先生這一首破陣子,上闋也有一點相似意境,在下看過韓老的詩詞,再結合他的生平,正好可以把下闋給補全,一道寫出來吧。”
他這樣解釋,也是跟上一首異曲同工之妙,避開詩詞中白髮老翁的意境和心態,都推到韓熙載身上,咬定自己是看過韓老的詩詞,瞭解他的生平之後,激發了自己的創作想象,而非自己的真實經歷。
“甚好!”韓熙載聞言大喜,親自拿起硯臺,給他研墨,這本是僕人乾的活,但此時他心情大悅,不拘這種小節,一心想要看看蘇宸接下來這首破陣子,是何等內容?
蘇宸提筆在硯臺內蘸了一點墨汁,然後在畫板上剛替換的一張空白宣紙上,開始寫出破陣子三個字,隨後,筆隨手轉,娟秀又硬條的瘦金體字,瀟灑地寫了出來。
“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髮生!”
韓熙載和徐鍇在旁仔細盯著一字一句,上闋寫完的時候,二人已經感受到一股金戈鐵馬的陽剛之氣,撲面而來,都相當的吃驚,這年輕人怎地會有如此的雄渾豪邁的氣勢。
當下闋寫完的時候,二人更是目瞪口呆,內心震驚不已。
“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髮生,可憐白髮生,好啊,真好——”韓熙載神色激動,不斷念著最後一句,彷彿他自己的真實寫照,這蘇宸寫的詞,簡直比他自己更瞭解自己心聲啊,情緒上湧之下,他面色潮紅,忽然間身子便仰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