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局,天下,那些是什麼東西?土豪不清楚,他們只知道,有人侵犯了他們的利益,就要對侵犯者狠狠的反擊,哪怕是官府也不例外。
領著披甲持刃的私兵隊伍,彙集著數百鄉間民壯的起事隊伍,剛剛踏上官道,正在趕往縣城的路上便就遭到了迎頭痛擊。
沒有任何軍事意識的豪族軍隊並沒有派出專業的斥候隊伍,他們以為的熟悉本鄉地理的地利優勢並不存在,公孫度軍隊早就在軍中普及了行軍繪圖,以及斥候全天候偵察。
當豪族開始集會鄉民時,負責剿匪的趙雲便就注意到了這支豪族武裝。
沒錯,負責剿匪的正是剛剛在信都大戰中立下大功的趙雲,就在眾人以為趙雲會因功被提拔為將軍之時,公孫度卻讓他單獨領軍,負責起了剿匪之事。
旁人或許會以為趙雲觸了公孫度黴頭,但被公孫度親自交談過的趙雲卻不這樣認為,與其他那些一心想要富貴榮華封妻廕子的將軍不同,趙雲心中懷著一顆保境安民的政治理想。
正是對普通百姓的憐憫,讓趙雲在一眾殺才的將領中脫穎而出。
也正是趙雲這樣的主心骨存在,才讓這一支剿匪隊伍征戰數月而不曾被士族侵蝕,始終堅持著公孫度軍令方針,以軍隊的鐵與血,清理著地方積弊隱患。
“讓大陸澤的軍隊回軍,先剿了這支武裝。”
經歷過各種奇葩事的趙雲對眼前發生的一切早就見怪不怪了,基於他對地方豪強的瞭解,他當即命令前方作戰的主力回軍。
“將軍!以眼前這些歪瓜裂棗,不必要主力回軍吧!?”
副手夏侯蘭十分不解,當即提出疑惑,以他與趙雲的交情,根本不擔心對方的斥責。
果然,趙雲對副手的發問不以為意,還對四周好奇的軍官們耐心解釋起來:
“呵,大陸澤如此寬闊,其中的水賊盜匪無數,光用軍隊剿除,那得到猴年馬月!所以,當下首要之事,便是要斷了水賊的根!
雖然眼前只冒出了這一夥,但只要捉住這夥人,嚴加審訊,拔起蘿蔔帶出泥,其他的土豪劣紳便就容易清剿了!”
“將軍英明!”
就在趙雲與一眾手下交談之時,官道上的戰鬥已經進入到了尾聲。
事實證明,未經訓練的民兵很難拿出勇氣去阻攔積累了勢能的衝鋒騎兵。
當作為肉體凡胎的人類,面對比自身沉重且危險數倍的騎兵以愈加迅即的速度衝擊而來時,土豪武裝們理所當然的選擇了潰散。
策馬而來的幽州騎兵揮舞著馬刀,將敢於還手的土豪武裝盡皆砍翻。
下劈的馬刀如切豆腐一般將人的上半身切成兩半,花花綠綠的內臟器官灑落在地,噁心的味道與刺鼻的血腥味充斥戰場。
“放下武器,投降不殺!”
殺掉敢於反抗者的騎兵再度揚刀,挑選落刀之人時不忘喊出一嗓子。
譁!
這聲招降,就像是一個特別訊號一般,讓潰散的鄉民紛紛丟棄了手中那算不上兵刃的武器,一時間木棍,草叉,鋤頭紛紛落地。
後方,興沖沖而來的騎兵一腔熱血還未散發,就發現面前沒有了敢於抵抗的敵人,心中感嘆這幫人越發不堪了的同時,也朝著四野奔逃的潰兵追殺而去。
當蘇由與杜尚等人上岸時便就看到了這樣一幕。
土豪的軍隊可能從未想過會與騎兵交戰,毫無作戰預案,也無作戰經驗的豪族隊伍,壓根沒有絲毫勝利機率。
一隊隊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且人數上百的俘虜在個位數騎兵押送下,向著軍營而去。
蘇由看的很清楚,俘虜們身上除了沾染了塵土之外,沒有一點傷痕,騎兵都懶得用繩索拴住他們,只是讓俘虜們自行纏繞著繩索牽引在一起。
此番場面看的蘇由目瞪口呆,他想不明白土豪起兵的原因,同樣也不明白為什麼土豪的起兵鬧得如同鬧劇一般。
“還不明白!?”
旁邊,杜尚招呼著手下牽引火炮,注意到了蘇由臉上表情,不由挑眉發問。
“嗯,或許是我孤陋寡聞了,我實在想不明白這些人如此行事的理由。”
蘇由搖搖頭,往常生活的經驗,學習到的知識都不能解決他眼前遇到的問題,讓他感到分外苦惱。
“道理其實很簡單,因為那些土豪不是你。”
杜尚聞言再次笑了,他用手指指向道路上的那些俘虜,嗤笑一聲繼續道:
“師長總是教導我等,不要將其他人當作傻子。可是,師長卻忘了教導我等,同樣也不要把其他人想的太過聰明。
你我都是沓氏術數學院畢業,學識超過天下九成九的人,再者,你我知道這天下多大,這疆域多廣,知道諸侯實力強弱,其他人可不然。
你看那些土豪,他們其實與那些鄉民一樣,一輩子沒有走出過鄉間十里地。或許在他們眼中,世界,大漢就只有十里這般大!
坐井觀天,說的便是他們!”
“興許,你說的是對的。”
聽著杜尚的解釋,蘇由沉默了許久,最終卻不得不頷首,為杜尚的解釋表示贊同。
聽到蘇由認可,杜尚立即換了一副表情,馬鞭被他甩作一團,有些幸災樂禍道:
“哈哈,你還是為今後想想吧,聽說你們要組建個稅務稽查部門,將來啊,你們打交道最多的,就是這些鄉間土豪!
這些人可不像那些大商賈,清楚使君的實力而不敢與之違逆。
鄉間土豪,土皇帝當久了,就真以為自己是皇帝了。你們想要從他們腰包裡掏出錢來,說不得就要打上一仗!
而且,我敢保證,抗稅的人肯定比養匪的人多,哈哈,那場面,想想就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