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息怒!少爺息怒!老奴豬油蒙了心!豬油蒙了心!”
接著,那王龍枯瘦的手掌,狠狠地扇在了自己的臉上。
每一巴掌都帶起沉悶的“啪”聲,皺紋裡很快滲出細密血珠。
這裡的王家規矩,那是相當森嚴的!
作為普安府,四大家族勢力!
可不是說著玩的!
王龍帶著有著些許褶子的額頭,匍匐貼地,聲音帶著哭腔:
“是老奴有眼無珠,不認得真才子,我…我下次絕不敢了!”
“下次不敢了!”
“少爺!”
王浩然冷睨著面前王龍,接著對沖那王二使了個眼色。
那王二當即會意,忙不迭上前,掏出了自己隨身的手帕,擦拭了王龍剛坐過的酸枝木椅,躬身對著馮長生笑道:
“馮公子請上座!”
見此,馮長生撣了撣衣襬直接落座,餘光突然瞥見。
王浩然瞬間抄起桌上,剛剛王龍用過的那個茶盞。
隨著,一聲悶響,青瓷碎片飛濺,只見王龍額角頓時滲出鮮血,流落在粗布衣襟上暈開暗紅。
“王管家,你…還不向馮公子賠罪!”
王浩然青筋暴起的手,重重拍在桌案,發出聲響!
看樣子,今天王龍要是不道歉,他肯定還會讓王龍,吃不了兜著走!
這事情很難結束!
王浩然的這幅怒氣樣子,嚇得王龍趕緊連滾帶爬撲到馮長生腳邊。
佈滿老繭的手死死攥住衣襬,渾濁淚水混著血漬滴落在月白錦袍上:
“馮公子你大人有大量!老奴瞎了狗眼……”
接著,他額頭一下下撞著青磚地面,咚咚聲,驚得梁間燕雀撲稜稜亂飛。
馮長生望著王龍額角迸裂的血痕,慌忙上前攔住,還要擲物的王浩然:
“王兄且慢!此事終究是府上的家務,我一個外人不便插手太深。”
“不過,我想既然王管家,已經知道錯了!”
“不如,這件事情到此結束吧!”
馮長生他的手掌,穩穩按在王浩然抬起的手腕上,語氣誠懇中帶著幾分分寸。
說到底,這王龍也是王家的人,而王浩然也是有很大一部分,是看在唐白虎的面子上。
若是,自己要求的太過,恐怕這讓王浩然也不太好做!
見馮長生攔住了自己,王浩然當然是見好就收!
正如馮長生所想的那樣,王浩然怎麼說也是王家的少爺,分寸還是有的!
但,自己好朋友的面子,自己也是要給的!
將手中茶盞重重擱回案几,濺起的茶湯在素白桌布上暈開暗痕:
“馮兄,覺得這懲戒可還妥當?”
“承蒙王兄仗義,已讓長生感激不盡了。”
馮長生微微抱拳道:
他餘光掃過蜷縮在地的王龍:
“況且王管家在府上多年,想必也是兢兢業業,不過一時看走了眼。”
馮長生這話說的很是巧妙,既點明老僕的忠誠,又暗合主僕尊卑,恰到好處地將鋒芒收進謙遜裡。
聽到馮長生的話,王浩然突然放聲大笑,靴尖踢過王龍顫抖的肩頭:
“聽到了?若非馮公子仁厚,今日本少爺定要揭了你的皮!”
“是是是!”
“老奴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王龍的額頭在青磚上撞出悶響,白髮間滲出的血珠,順著皺紋蜿蜒而下。
“王二,你還不帶管家下去?”
“是,是少爺!”
待那王管家被王二架起時,佝僂的脊背突然僵直,渾濁眼珠在凹陷的眼窩裡一轉,那道毒蛇般陰鷙的目光。
裹挾著刻骨恨意,從馮長生衣襬掃過他的眉眼,又瞬間隱入討好的褶皺裡。
現在待廳中只剩兩人,王浩然親自更換新盞,琥珀色茶湯在青瓷中泛起漣漪:
“聽白虎兄說,馮兄對詩詞頗有見地,不知如何看待李太白的《將進酒》?”
馮長生,指尖輕輕摩挲著杯沿,將千年後的詩評,化作古雅文辭緩緩道來。
沒辦法,他也真不會點評!
好在,他還是現代來的,還能說說後人的評價!
就這樣,一個以當世文人的視角剖析豪邁風骨,一個帶著跨越時空的文明積澱解讀人生哲思。
從“天生我材必有用”的豁達,到“與爾同銷萬古愁”的悵然,兩人時而撫掌大笑,時而撫掌嘆息。
窗外日影西斜,將兩襲長衫的剪影疊映在雕花窗欞上,竟似相交多年的知己。
而,就在這個時候,王府門前來了個不速之客!
敲響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