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嚴晟坐在車裡，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方向盤，眉頭緊鎖。榮縣街頭巷尾的議論像一根根細針，扎得他心神不寧。“嘉陵水運和1號碼頭聯手，吞併老員工”？這謠言惡毒至極，其目的絕非僅僅是詆譭他的名聲那麼簡單。這像是在精心鋪設一個陷阱，一旦工人們信以為真，恐慌和憤怒的情緒蔓延開來，後果不堪設想。剛剛穩定下來的嘉陵水運，可能瞬間再次陷入動盪。

“薛華……”嚴晟低聲念著這個名字，眼中閃過一絲寒光。除了他，嚴晟想不出第二個人有動機、有能力散佈這種動搖軍心的謠言。宋老三如今和他利益捆綁，絕不會自毀長城。那麼，薛華這麼做圖什麼？

嚴晟猛地一打方向盤，車子沒有駛向嘉陵水運的辦公室，而是拐向了力工公司所在的倉庫區。他需要先找到樊勇和楊建，這兩個他最得力的手下，也是他在工人中的眼睛和耳朵。他必須立刻掌握工人們的真實情緒，並儘快做出應對。

車子剛在力工公司門口停穩，嚴晟就看到樊勇正被一群工人圍著，情緒激動地爭論著什麼。樊勇嗓門很大，正努力地解釋：“……都他孃的別聽風就是雨！嚴董是那種人嗎？咱們剛過了幾天好日子，就有人看不過眼，想攪和黃了！用你們的豬腦子想想！”

工人們七嘴八舌：“勇哥，不是我們不信，可外面都傳遍了！”“就是，說1號碼頭的宋老四都跟嚴董稱兄道弟了！”“是不是要把我們賣過去，好壓低工錢啊？”

嚴晟深吸一口氣，推門下車。他一出現，嘈雜的場面瞬間安靜下來，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有疑惑，有擔憂，也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敵意。

“嚴董！”樊勇看到他，像是看到了救星，連忙擠開人群走過來，“您可來了，這幫兔崽子聽了幾句閒話就炸鍋了！”

嚴晟擺了擺手，示意樊勇稍安勿躁。他環視了一圈在場的工人，這些都是跟著他一起從最艱難的時候熬過來的弟兄，他理解他們的不安。

“兄弟們，”嚴晟的聲音不高，但異常清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沉穩，“我嚴晟，站在這裡，問大家一句。從我接手嘉陵水運這塊爛攤子到現在，我有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兄弟們的事？”

人群沉默著，有人低下了頭。

“外面那些話，是衝著搞垮我們來的！”嚴晟加重了語氣，“有人看我們擰成一股繩，看我們日子稍微好過點，他難受！他睡不著覺！所以要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讓我們自己亂起來，自己懷疑自己人！我問你們，你們是信我嚴晟，還是信那些躲在陰溝裡放屁的謠言？”

“我們信您，嚴董！”樊勇第一個吼道。“對，信嚴董！”陸續有工人響應，但聲音還不夠整齊，顯然仍有疑慮。

這時，楊建也從倉庫裡跑了出來，看到嚴晟，急忙道：“嚴董，您來了就好。剛才還有幾個兄弟跑來問我，是不是真要合併到1號碼頭去，我都解釋了半天了。”

嚴晟點了點頭，對楊建投去一個讚許的眼神，然後繼續對工人們說：“我知道，空口白話，難以完全打消大家的顧慮。我在這裡給大家吃一顆定心丸：第一，嘉陵水運、力工公司，絕不會和1號碼頭合併！過去不會，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第二，所有工人的待遇，只會越來越好，我嚴晟砸鍋賣鐵，也不會虧待跟著我吃苦的兄弟！第三，”

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地掃過眾人，“散播謠言的人，我一定會把他揪出來！到時候，我會讓他當著所有人的面，說清楚他為什麼這麼幹！現在，都回到崗位上去，該幹活幹活，該賺錢賺錢！別讓背後看笑話的人得意！”

嚴晟這番斬釘截鐵的話，像一顆定心丸，暫時穩定住了局面。工人們雖然還將信將疑，但情緒明顯平復了許多，在樊勇和楊建的催促下，逐漸散開。

“嚴董，這肯定是薛華那個王八蛋搞的鬼！”樊勇湊過來，咬牙切齒地說，“除了他沒別人！”

楊建也面露憂色：“嚴董，這謠言殺傷力太大了，很多兄弟家裡都指望著這份工，最怕的就是不穩定。光靠說，恐怕壓不住太久。”

“我知道。”嚴晟面色凝重，“薛華這一手很毒。他不需要證據，只需要把懷疑的種子種下去，就能讓我們內部自行瓦解。他這是在逼我，逼我自亂陣腳，或者逼我去找他‘談判’，他好趁機提條件。”

他沉吟片刻，對樊勇和楊建吩咐道：“勇子，你這幾天多盯著點，安撫好弟兄們的情緒，有什麼風吹草動，立刻告訴我。楊建，你心思細，暗地裡打聽一下，謠言最開始是從哪裡傳出來的，誰在中間傳得最兇。記住，要暗中進行，不要打草驚蛇。”

“明白！”兩人齊聲應道。

安排妥當後，嚴晟才驅車前往嘉陵水運辦公室。一路上，他都在思考薛華的真正目的。僅僅是為了製造混亂？這不像薛華的風格。他一定有著更深層的目的。

回到辦公室，他還沒來得及喝口水，電話就響了。是秦文龍打來的。

“嚴勝，聽說榮縣那邊有點不太平？”秦文龍的聲音聽起來一如既往的平靜，但訊息卻異常靈通。

嚴晟心裡一凜，暗道乾爹的訊息網果然厲害，嘴上應道：“是，文龍哥。一些宵小之輩在散佈謠言，我已經處理了。”

“嗯，心裡有數就好。乾爹讓我提醒你，越是這種時候，越要沉得住氣。薛華這是在試探你，也在激你。”秦文龍頓了頓，壓低了些聲音，“乾爹還說了，嘉寧採砂公司的事情，要加速推進。日子已經請人看好了，下月初八，是個黃道吉日。我們必須用一樁實實在在的好事，來衝散這些烏煙瘴氣，把人心凝聚起來。”

“下月初八？這麼快！”嚴晟有些意外，這比預想的要提前不少。

“快刀才能斬亂麻。資金、手續、裝置，乾爹這邊都會打通關係，你那邊要儘快把場地、人員落實到位。這是當前的頭等大事，也是反擊那些謠言最有力的武器。”秦文龍的語氣不容置疑。

“我明白了，文龍哥。你放心，我馬上著手去辦。”嚴晟感到一股壓力，但也有一股幹勁。成立採砂公司，意味著更多的崗位，更高的利潤，確實能極大地穩定和鼓舞人心。

掛了電話，嚴晟立刻叫來手下，開始緊鑼密鼓地籌備採砂公司成立事宜。選址、招募熟練工人、聯絡裝置……千頭萬緒，讓他暫時將謠言的事情壓在心底。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下午，嚴晟正在檢視選址報告，辦公室的門被猛地推開，樊勇氣喘吁吁地跑進來，臉上帶著憤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