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真將話說完，又對著兩人行了一禮，便轉身離去。
他的背影，帶著幾分說不清的蕭索。
庭院中，恢復了寧靜。
蕭長青端著那杯尚有餘溫的茶，指節無意識地，在溫潤的杯壁上輕輕敲擊著，發出清脆的聲響。
空間裂縫？
這理由，找得倒是滴水不漏。
能讓古族長老們都查不出破綻，要麼是真有其事，要麼，就是出手之人，將一切痕跡都抹除得乾乾淨淨。
他的目光，不自覺地飄向了身旁的少女。
古薰兒正安靜地為他續上一杯新茶，動作優雅，神情專注，至於剛才的事情，與她而言，不過是一件無關緊要的瑣事。
她身上那襲青色的長裙，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纖塵不染。
可蕭長青的腦海中，卻清晰地記得，她從外面回來時，身上那一絲若有若無的，火焰灼燒過的氣息。
還有那份莫名其妙的，將楊皓從古界核心支到邊境的調令。
一切都串聯了起來。
蕭長青心中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這丫頭，平日裡看著清冷如仙，不食人間煙火，可護起來，那股子狠勁與果決，怕是連那些活了千年的老傢伙，都得自愧不如。
他這軟飯吃得，真是爽了。
只是可惜，所有事情都有相應的代價，無一例外。
有些事，看透即可，不必言明。
若是他現在對古燻兒說，我要走了，你影響我泡女人了。
那不用懷疑，他這輩子不突破到高階鬥聖，恐怕是出不去了。
他只是覺得，楊皓這顆棋子，當得著實可悲。
自以為聰明，挑動各方，想借勢將自己推到風口浪尖，卻不知，在真正的棋手眼中，他從始至終，都只是一枚隨時可以捨棄的棋子。
被古族長老們當做試探自己的投名狀，又被古薰兒當做了立威的靶子。
到頭來，落得個屍骨無存，神魂俱滅的下場，族中也只給了一個“意外”的定論。
恐怕，他到死都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拋棄得如此乾脆。
蕭長青放下茶杯，心中那點莫名的情緒，化為了一聲無聲的嘆息。
他正出神，一隻柔軟冰涼的小手，卻輕輕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古薰兒不知何時，已經坐到了他的身側。
“你在想什麼？”
蕭長青收回思緒，反手握住了她的小手，輕輕摩挲著。
她的手很軟，卻總是帶著一絲涼意。
古薰兒似乎是鬆了口氣，，取而代之的，是那股幾乎要凝成實質的佔有慾。
她順勢靠了過來，將頭輕輕枕在他的肩上，另一隻手，卻極其自然地，環住了他的腰，將他抱得緊緊的。
“長青，以後這種煩人的東西，不會再有了。”
“我保證。”
蕭長青聞著她髮間傳來的淡淡幽蘭體香，感受著她毫無保留的依賴與親近，心中那最後一點波瀾，也徹底平復了下去。
他沒有說話，只是抬起另一隻手，輕輕攬住了她的香肩。
陽光正好，微風不燥。
……
與此同時，古界深處。
那座平日裡威嚴而又肅穆的長老殿內，氣氛，卻壓抑得近乎凝固。
十幾道氣息淵深如海的身影，分坐兩側，他們的目光，或明或暗，都聚焦在大殿中央，那個臉色鐵青，渾身都在微微顫抖的老者身上。
古謙。
古族刑罰堂長老，也是楊皓背後最大的靠山。
“意外？”
古謙的聲音沙啞，他死死地盯著對面的幾位長老，眼中佈滿了血絲。
“好一個意外！好一個空間裂縫！”
“楊皓那孩子，身懷地階身法，對空間之力的感應何其敏銳！他怎麼可能會蠢到，一頭撞進不穩定的空間裂縫裡去！”
“你們！是你們！”
他猛地一拍身前的玉石桌案，那堅硬無比的桌案，瞬間佈滿了蛛網般的裂紋。
“是你們這群老不死的，為了討好那個外人，為了給小姐遞投名狀，就把我的人，推出去當了替死鬼！”
他的咆哮，在空曠的大殿中迴盪，震得殿頂的樑柱，都嗡嗡作響。
然而，面對他的雷霆之怒，對面的幾位長老，卻是神色各異。
有人眼觀鼻，鼻觀心，彷彿入定了一般。
有人端起茶杯，慢條斯理地吹著浮沫，一臉的雲淡風輕。
“古謙長老，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啊。”
終於，一名面容陰柔的長老，古羊不緊不慢地開了口。
“楊皓的死，我等也深感痛心。可事實俱在，現場除了空間風暴的殘留氣息，再無其他。你這般無端指責，莫非是想挑起我古族的內鬥不成？”
“你！”
古謙氣得鬚髮皆張，指著那長老，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如何不知，這群老狐狸，早就串通一氣，把所有的痕跡都抹乾淨了。
他根本拿不出任何證據。
今日之事，他若是不爭出個所以然來，他這一脈的臉面，就算是徹底丟盡了！
以後，還有誰敢投靠他？
“夠了。”
就在殿內氣氛劍拔弩張之際，一道平淡，卻又蘊含著無上威嚴的聲音，從首座之上傳來。
聲音不大，卻像是一柄重錘，狠狠地敲在了每一個人的心頭。
整個大殿，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長老，包括暴怒中的古謙，都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了那個始終端坐在首位。
古族族長，古元。
古謙只覺得一股涼意，從頭頂澆灌而下，瞬間讓他那幾乎要被怒火燒燬的理智，清醒了幾分。
他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麼，卻在對上那片混沌之氣時，將所有的話，都嚥了回去。
“此事，就按之前的判定，定為意外。”
古元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楊皓之事，到此為止，不得再議。”
一錘定音。
古謙的臉色，瞬間一愣。
他知道，完了。
族長親自開口，此事，便再無任何轉圜的餘地。
然而，古元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微微一怔。
“不過，楊皓畢竟是我古族的天才，為族中也立下過不少功勞，就這麼隕落，確實可惜。”
“這樣吧。”
古元的聲音頓了頓。
“從族庫中，取出一枚‘九品寶丹’，一卷地階頂級的雷屬性鬥技，三株萬年血靈芝，作為對你這一脈的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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