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層之上,那幾道淵深如海的神念,早已停止了交織,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寂。
“《三千流雲步》……”
許久,那道最蒼老的神念,才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乾澀,緩緩響起。
“他從藏經閣中,取走這卷鬥技,才不過……。”
此言一出,另外幾道神念,都劇烈地波動了一下,掀起了無聲的驚濤駭浪。
《三千流雲步》,地階高階身法鬥技,以其飄忽不定,極難掌握而著稱。
古族數千年來,不乏天資卓絕之輩修煉此法,可即便是悟性最高的人,當年初學此法,也用了足足三個月,方才勉強入門。
想要達到蕭長青這般,將“流雲”之意領悟得如此透徹,舉手投足間,皆是道韻天成,彷彿與身法融為一體的境界,沒有數十年的苦修與浸淫,根本是天方夜譚。
可他,只用了這麼短的時間。
這是何等恐怖的悟性?
這已經不能用“天才”來形容了。
這是妖孽!是怪物!
“此子……絕不可用常理度之。”
另一道神念,帶著深深的感慨。
“族長和小姐的眼光,果然毒辣。”
“看來,這場切磋,已經沒有懸念了。”
“不。”
那道蒼老的神念,卻否定了這個說法,“好戲,才剛剛開始。”
……
演武場中央。
古真的呼吸,已經變得有些粗重。
他周身的鎮山罡氣,依舊雄渾,可他的心,卻一點點地沉了下去。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眼前的對手,究竟有多麼恐怖。
他的每一次攻擊,都鎖定了對方所有的退路,可對方,卻總能從一個他完全無法預料的角度,閒庭信步般地,走出去。
那不是速度快,而是一種境界上的,絕對碾壓。
就好像,他與對方,根本不在同一個維度。
繼續下去,除了耗盡自己的鬥氣,淪為對方的陪練,不會有任何意義。
古真猛地收拳後撤,拉開了數十米的距離。
他劇烈地喘息著,額頭上,已經佈滿了細密的汗珠。
他看著對面那個依舊氣定神閒,連衣角都未曾凌亂半分的白衣身影,眼中,第一次,浮現出了一抹深深的無力感。
“我輸了。”
他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場外,一片寂靜。
所有人都以為,這場鬧劇,將以古真的認輸而告終。
楊皓的拳頭,死死地攥著,指甲深陷入掌心,滲出了血跡。他無法接受,他無法接受古真連對方的衣角都碰不到,就這麼狼狽地認輸!
然而,蕭長青卻搖了搖頭。
這樣下去,對方確實碰不到他,可這切磋也是少了意思。
“切磋,才剛剛開始。”
他的聲音很平淡,卻讓古真的瞳孔,驟然一縮。
只見蕭長清緩緩抬起右手,掌心向上,輕輕一握。
嗡!
空間微微震顫。
一杆通體暗金,槍身之上盤繞著一隻展翅雄鷹鵰紋的古樸長槍,憑空出現在他的手中。
長槍出現的剎那,一股凌厲無匹,彷彿要刺破蒼穹的鋒銳之氣,瞬間席捲了整個演武場。
那不是鬥氣,而是一種純粹的,“勢”。
是兵器本身所蘊含的,飲血無數,鋒芒畢露的殺伐之氣。
“好槍!”
古真失聲讚歎,眼中的戰意,再次被點燃。
他能感覺到,當蕭長青握住那杆槍的瞬間,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
如果說剛才的他,是一片飄忽不定的雲,那麼此刻的他,就是一柄藏於鞘中,即將出鞘的絕世神兵。
那股內斂的鋒芒,比之前那狂暴的鎮山罡氣,還要令人心悸。
蕭長青沒有說話。
他只是單手持槍,槍尖斜指地面。
他體內的混沌鬥氣,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地,開始流轉。
沒有驚天動地的威壓,沒有絢爛奪目的光華。
那股力量,只是悄無聲息地,盡數湧入了他手中的暗金長槍之中。
槍身上的那隻雄鷹鵰紋,彷彿活了過來,一雙鷹目,閃過一抹妖異的紅芒。
整個演武場的氣氛,在這一刻,壓抑到了極點。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著場中。他們知道,真正的對決,要來了。
古真深吸一口氣,將體內翻湧的氣血強行壓下。
他雙手在胸前,結出一道厚重無比的印法。
“鎮山印!”
他爆喝一聲,周身那土黃色的鬥氣,瘋狂地向著他的掌心匯聚,轉眼間,便凝聚成了一方足有十丈大小,閃爍著金屬光澤的,厚重如山嶽的巨大方印。
方印之上,銘刻著古樸的紋路,散發著鎮壓一切的恐怖氣息。
面對此刻的蕭長青,他不敢有絲毫的保留。
然而,就在他凝聚出鎮山印的同一時間。
蕭長青,動了。
他手中的暗金長槍,緩緩抬起。
沒有多餘的動作,就是那麼簡單地,向前,一槍刺出。
地階高階鬥技,《鷹徑三合槍》。
這一槍,刺出的瞬間,並沒有想象中的石破天驚。
甚至,連一絲風聲都沒有帶起。
在所有人的眼中,這一槍,平平無奇,緩慢得如同稚童學步。
可是在古真的眼中,世界,卻變了。
他看不到了蕭長青,也看不到周圍的觀眾,更看不到那廣闊的天地。
他的眼中,他的腦海中,他的整個世界,都只剩下那一道,不斷在瞳孔中放大的,暗金色的槍尖。
那槍尖之上,彷彿凝聚了天地間所有的鋒銳。
時間,在這一刻,彷彿被無限地拉長。
空間,在這一刻,彷彿被徹底地凝固。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那足以鎮壓山嶽的鎮山印,在那道槍尖面前,根本抗衡不了。
是鷹擊長空,俯瞰眾生的孤高與決絕。
是三合歸一,破盡萬法的極致與純粹。
躲不掉!
擋不住!
這個念頭,瞬間佔據了他所有的心神。
死亡的陰影,前所未有地,籠罩了下來。
那股凌厲無匹的槍意,已經徹底鎖死了他的氣機,甚至,凍結了他的思維。
雲層之上,那幾位長老,終於坐不住了。
“不好!”
“快住手!”
幾道強橫無比的神念,化作實質的威壓,猛地向著演武場中央壓了過去,想要強行中止這場已經失控的切磋。
然而,就在此時。
那即將點在鎮山印之上的暗金色槍尖,卻毫無徵兆地,停了下來。
就那麼靜靜地,懸停在距離鎮山印,不足三寸的地方。
槍尖之上,那股足以洞穿一切的恐怖槍意,如潮水般,悄然退去。
彷彿剛才那毀天滅地的一幕,只是幻覺。
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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