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踏上問階的,是一個斷臂老修。
他曾是天河劍宗第九代副宗主,百年前被神圖體系廢印奪魂,後散落凡間靠釀酒為生。
他來到魂階前,聲音沙啞:
“我不求成神。”
“我只想知道,我還能不能修回哪怕半步。”
魂階亮起第一問:
【你修,是為了什麼?】
他低聲說:
“為了不死得太不甘。”
印火應。
第一階成。
陳長安微微點頭。
第二位,是一名銀甲戰士。
他說他來自裂淵鬼域,是戰死十年的魂魄,如今附身後輩,想再修一場。
魂階浮現第五問:
【你若死過一次,還修嗎?】
他一腳踏上臺階,咧嘴笑:
“死都死過了,怕什麼修不成?”
印火跳動。
魂骨重燃!
全場震撼。
這等魂魄轉印的魂火重修者,竟也可應問而得道。
……
林修遠站在側邊,看得一愣一愣。
“老陳……你這寫的不是修行路。”
“你這是……專給那些被扔出去的、打殘了的、放棄了的——開了一條能撿回來的命。”
許君言更是眉頭緊鎖,印盤上的運算資料簡直爆表:
“按照目前魂階計算速率——問骨體系已經具備‘修道社會級’邏輯閉環。”
“再這樣下去,三年內,這片天地將徹底完成‘修士構成結構遷移’。”
“換句話說。”
“神圖那幫老骨灰……他們要是還在某個角落看著這局面,他們得瘋。”
陳長安沒說話。
他只是在心裡——刻下一句印語。
“我寫的不只是修。”
“是活。”
“誰想活得明白點,我就讓他修得明白點。”
……
午時,百族試問基本完成。
總計近十萬修士應火登階,其中三萬兩千人魂火得印,成為第一批“正式問骨修士”。
問骨體系於天道中,自動生出十個“印路支脈”。
陳長安命人立十碑,曰:
問魂道:主魂火強度與執念構築
問骨道:主肉身載印與殘體重構
問心道:主修心魔斬斷與靈根煉心
問名道:主修身世抹除、逆名入火
問死道:主煉死魂再生、以滅為序
問業道:主改天命之律、對抗命寫者
問凡道:主肉身凡火起步、不憑天骨
問瘋道:主非理性意識執火,自構印式
問情道:主修道中情執與願力護印
問逆道:主以反道求解天道,不跪而問
每一問,對應一類修法。
每一類,開一派。
陳長安最終不設宗門,只設**“問骨十印律堂”**,由後續修士自選其一,求解“自我問題”。
許君言私下問他:“你這樣放權,不怕有人亂來?”
陳長安搖頭:“我不怕他們亂修。”
“我怕的是——他們連想修的心,都被嚇沒了。”
“我這一路打到今天,就是為了讓他們哪怕連死過一回,也還能爬起來問一句——我還能不能修。”
“他們問得出口。”
“天地就該給他們一個答。”
……
這一夜,問火臺上萬火燃燒。
陳長安立於魂階之巔,九界靈氣自動歸骨。
他沒說“諸位安好”。
他只說了一句:
“諸位。”
“問吧。”
問骨十印立,魂階成,道統定。
這一刻,三界似乎終於迎來了真正的安穩。
但只有陳長安知道,天上那口——還沒徹底閉死的“神圖裂縫”,還在輕輕喘氣。
它不是在掙扎。
它在觀測。
……
殘圖深處,黑色火海之中,一頁殘頁漂浮著,它燒過,裂過,簽過億萬修士的魂,卻沒徹底熄。
它曾是《神序錄·主規頁》的一角,被陳長安焚燬前飛脫出去。
如今,它像一頭瀕死但未滅的老獸,在黑火中緩緩重組自己的“意志軀殼”。
它不再寫規則。
它也沒資格再裁定。
它只是——看。
【觀測者編號:F-1001】
【代號:遠神】
【型別:神圖衍生意志體·脫離控制核心】
【許可權:已失效】
【任務:對“問骨體系”進行非直接干涉式干預】
【方式:映象修道,誤導執火,收編未問之魂】
……
這一刻,那一頁殘圖以魂火凝結出一副“面具”。
白無面,空無字。
它披在一個虛構神體身上,緩緩立於天地交界之處——神凡斷層之外。
它不說話,不講理,不出手。
它只是——給那些還沒來得及修、也不敢修的人,寫了另一條“選擇”。
【你也可以不答九問。】
【你可以選:默修、沉修、鏡修。】
【我們不問你為什麼修。】
【我們只記錄你修了。】
【你不必承擔道心,不必擔責任,不必承擔失敗的痛苦。】
【你只需交出魂火的控制權,我們替你走剩下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