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蓬，死便死了，可你救了阿月！”
“你救了阿月，這對我來說，比什麼都重要。為此，我這條命都可以給你。”
天蓬神色鄭重，說得斬釘截鐵。
先前他與孫悟空交好，不過是性情相投，卻也留了幾分心思，並未全盤托出。
可這一次，因孫悟空救了阿月，他決定把心裡埋藏許久的秘密，都告訴孫悟空，以此報恩。
兩人回到天蓬元帥府，擺了一桌酒菜，一人一猴，推杯換盞，邊飲邊談。
酒過三巡，人猴皆已微醺，話也多了幾分真心。
天蓬咬了咬牙，終於開口道：
“猴哥，有些話，我藏在心裡太久了，今晚再不說出來，我憋得慌。”
聞言，孫悟空身子一震，似是猜到幾分，隨即擺手笑道：
“若是難言之隱，你也不必勉強，俺老孫心裡多少已有些猜測。”
天蓬搖了搖頭，將碗中酒一飲而盡，沉聲道：
“我天蓬說過，救了阿月，你便是我大哥！我這條命都能給你，何況這些話，早該讓你知道！”
孫悟空哈哈一笑，仰頭灌下一大口酒：
“好！那俺老孫就洗耳恭聽！”
天蓬又斟滿一碗酒，壓低聲音道：
“猴哥，暗中真正算計你的，是佛門！佛門兩尊聖人是主謀，但事情又不止於此。”
“哦？”
孫悟空挑了挑眉，狐疑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何來不止於此？”
天蓬嘆了口氣，道：
“天定佛門大興，可在佛門大興之前，須得有一場西遊大劫。而你，猴哥，你就是那應劫之人……不對，呸，應劫之猴！”
“佛門為了讓你順利應劫，從你出世起，便機關算盡。”
“可西遊大劫一成，天道賞下的功德氣運太過龐大，佛門獨吞不下，於是拉攏了天庭、地府、道門、龍宮……各方勢力通通參與！”
“從你破石而出，漂洋過海，到拜師方寸山、鬧龍宮、鬧地府……一切皆在算計之中！”
“包括你上天庭，玉帝封你官職，看管蟠桃園，這都是一環套一環！”
天蓬越說越快，心底憋了多年的話，一口氣盡數傾吐出來，說完只覺胸口一鬆，爽快無比，舉起酒碗，又是一口乾了。
反觀孫悟空，卻呆坐在那，手中的酒也忘了喝，一張猴臉上神情變幻不定。
他並非不知背後算計，可當這些話真真切切從天蓬口中說出，心頭的怒火依舊如烈焰般翻滾！
“竟有這麼多勢力聯手算計俺老孫……好，好一個三界！”
孫悟空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盤酒碗亂晃，險些掀翻。
緊接著，他又冷冷一笑：
“就算佛門想興盛，拿俺老孫祭刀也就罷了，道門、天庭、龍宮、地府……為何也要跟著攪和？”
天蓬苦笑一聲，道：
“猴哥，這就是天道大勢！那些做神仙的，誰敢逆天？既然天道已現佛門大興之兆，其他各脈只能順水推舟。而且佛門大興，也是道祖鴻鈞為了償還當年欠下的因果！”
“再者，佛門許諾，等大劫之後，凡是參與算計者，都可分得一份功德氣運。”
“說到底，不過是為了各家的利益罷了。”
說罷，天蓬仰頭灌酒，重重嘆息：
“唉！世人只道神仙逍遙自在，其實勾心鬥角，氣運之爭，更甚凡人！”
咔嚓！
孫悟空手中筷子應聲而斷，臉色陰沉似水，冷聲道：
“原來如此……多謝天蓬兄弟替俺老孫撥開這層迷霧，否則雖知被算計，卻也如盲猴過河，看不真切。”
天蓬正色拱手：“猴哥言重了，如今真相已擺明，你可想過，接下來打算如何？”
孫悟空沉吟片刻，忽然冷笑反問：
“若俺老孫就此認命，下場如何？”
天蓬嘆息道：“若按佛門所願，你會被鎮壓五百年，五百年後放你出來，戴上佛門的枷鎖，從此任其驅策。”
“接著，你要替佛門歷劫，收服妖魔，護送真經，一切功果歸佛門，等你功德圓滿，也要皈依佛門，受其擺佈。”
天蓬每說一句，孫悟空的臉色便陰沉幾分，等話音落盡，孫悟空猛地一腳將桌子踹翻，滿桌佳餚、酒水灑了一地。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他連吼三聲，眼中彷彿燃起怒火：
“好一個佛門！從今日起，俺老孫與佛門，不共戴天！”
見孫悟空動了真火，天蓬趕忙上前拉住他，低聲勸道：
“猴哥，且慢動怒，如今佛門勢大，你若魯莽行事，只會正中他們下懷啊！”
良久，孫悟空的胸膛起伏几下，這才緩緩平息怒火，拍了拍天蓬的肩，感慨道：
“兄弟，這天庭上下，唯你肯真心待俺老孫。”
天蓬低下頭，語氣裡盡是自嘲：
“其實是猴哥敢逆天改命，讓我羨慕罷了。我天蓬……是個慫人，連心愛的姑娘都不敢緊緊抓住，更不敢掙脫命運……有時真覺得自己活得窩囊。”
孫悟空拍了拍他的肩，忽又想起一樁舊事，眉頭一挑，問道：
“那蟠桃園是怎麼回事？玉帝為何偏偏要俺老孫去看守？”
天蓬聞言，忍不住笑罵道：
“猴哥，你還沒看出來？找只猴子看蟠桃園，都知道猴子愛吃桃，必然會忍不住偷吃啊！”
“這蟠桃會一萬年才開一次，你若偷吃了，蟠桃會自然辦不成，眾神自會群起而攻之！”
“到時，便有無數理由來收拾你，把你逼上絕路，只剩皈依佛門這一條路可走。”
孫悟空聞言，心中已是徹底明瞭，這天庭、佛門，當真好算計，層層相扣，步步為營，逼他無路可退，唯有投身佛門，演一出佛祖點化妖猴的好戲！
到那時，他孫悟空成了佛門門徒，佛門既得了氣運功德，又收了天庭、眾神的人情，世人只知佛祖慈悲，卻不知幕後血腥。
“好算計……好算計啊……”
孫悟空喃喃自語。
天蓬見狀，又將蟠桃的來歷與玄機細細道來，孫悟空這才恍然！
原來這蟠桃，不僅是先天十大靈根之首，更是玉帝、王母用來籠絡中下層神仙的利器。
天庭能立於三界之巔，蟠桃會功不可沒。
對玉帝、王母這等準聖巔峰的存在而言，蟠桃不過聊勝於無，可對無數中下層神仙來說，卻是修為與壽元的保障，幾乎性命攸關。
神仙的壽命，真是無窮無盡的嗎？
未必！
對於太乙金仙這等存在，壽與天齊，已是超脫凡塵。
至於大羅金仙之上，更是逍遙自在，不死不滅，與道同在。
然而，修行之路，終究是一座森嚴的金字塔。
天賦異稟、機緣無雙者，萬中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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