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笑意，周玄眯眼看他：
“那你這次回來，又是為何事？”
孫悟空一聽，眼中的桀驁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掩不住的落寞與憂愁。
他蹲坐到周玄身側，尾巴垂在地上，聲音低了下去，把花果山如今的困境細細道來，連連嘆息。
也只有在周玄面前，他才肯把那些藏在心裡的憂苦傾吐出來。
“師父，俺老孫一心想讓妖族振興，效仿人間王朝，在花果山建一座妖國！”
“讓妖精們能讀書識字，明理知禮，相互扶持，不必再東躲西藏，弱肉強食！可這些混賬東西！！！”
說到這裡，他狠狠拍了下自己的大腿，牙關緊咬：
“一開始還算聽話，後來一個個全懶了，跑得跑，藏的藏，俺天天催也沒用！師父，你說他們怎麼這麼不知好歹？！”
他抬頭望著周玄，聲音裡竟有些委屈：
“俺老孫只想建個眾生平等的淨土，讓妖族們都能好好活著……可為啥就這麼難？”
“師父，俺下一步該咋辦啊？”
見他絮絮叨叨，愁苦滿面的樣子，周玄端著茶盞，手指在茶蓋上輕輕叩了幾下，沉默片刻，終於緩緩開口：
“猴兒……你錯了。”
孫悟空一怔，撓著腮幫子不解道：“師父，俺錯了？”
“錯了。”
周玄將茶盞放下，清亮的茶湯晃出一圈漣漪，他看向孫悟空，聲音如暮鼓晨鐘：
“猴兒，我問你，眾生平等是什麼？”
孫悟空聞言，毫不猶豫地梗著脖子回答：“眾生平等，就是無論啥生靈，只要開了靈智，都一個樣！不分貴賤高低，大家都有相同的好處和機會！”
話音落下，周玄忽而低笑一聲，眸底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光芒，緩緩吐出四個字：“大錯特錯！”
“求師父解惑！”
孫悟空連忙起身跪坐，心裡越發疑惑，滿臉寫著不解：
眾生若不該平等，那世間豈非依舊弱肉強食？？？
見他眉頭緊蹙，周玄搖了搖頭，目光幽遠，似乎透過殿外瀰漫的雲霧，看見了更遼闊的天宇：
“猴兒，為師且問你，你當年是如何拜入我門下的？”
孫悟空眨了眨眼，腦子裡閃過往昔種種，恍若隔世：
“俺老孫當年在方寸山苦苦尋仙問道，誤打誤撞闖入了師父道場，得了機緣，才拜入門下。”
周玄似笑非笑，聲音輕緩，卻字字如驚雷：
“當年來方寸山尋仙問道之人多如牛毛，菩提那小兒座下弟子數百，記名弟子更是上千，為何偏偏只有你，有這等機緣？”
孫悟空愣了愣，瞪圓了金瞳，試探著答道：
“這……莫非是俺老孫天生筋骨異於常猴，資質尚可？”
周玄聞言，笑意緩緩在唇角綻開，點頭：“不錯。”
他緩緩抬手，指向殿外無盡山河：
“這世間億萬生靈，從一出生，資質、跟腳、悟性、筋骨、靈根、因果、背景……無一相同。如此天差地別，又談何眾生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