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菊鬥羅的聲音，鬼鬥羅這才回過神來緩緩抬起自己的手。
那是一隻骨節分明、修長有力的手，再無半分往日的乾枯與可怖。
他怔怔地看著，然後，又難以置信地，輕輕撫摸過自己的臉頰。
觸手所及，是溫潤而平滑的肌膚。
而非兒時死後覺醒武魂時，變成的猙獰模樣！
一股滾燙的情緒，毫無徵兆地從他那顆早已冰封的心臟最深處轟然炸開，瞬間沖垮了所有的理智與剋制。
他猛地抬頭，望向搖椅上那道慵懶的身影。
撲通！
一聲悶響。
這位九十六級的巔峰鬥羅，竟是毫不猶豫地，雙膝跪地！
他沒有說話。
也說不出話。
只是將額頭死死叩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動不動。
他身後，所有人的呼吸都在此刻停滯。
他們的臉上，寫滿了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駭然與狂熱！
他們悟了！
他們終於悟了！
前輩賜予的，從來就不是單純的力量！
那是……救贖！
而面對著行此大禮的鬼鬥羅，搖椅上的林楓，卻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彷彿這足以讓大陸震動的巔峰鬥羅的跪拜，於他而言，不過是庭前花開花落，雲捲雲舒，不值一哂。
然而，這無聲的默許，落在眾人眼中，卻比任何神諭都更加威嚴！
這，是神明對信徒的憐憫。
是前輩，對他這番虔誠的……認可！
終於，菊鬥羅動了。
他臉上那份妖嬈的媚態蕩然無存，只剩下一種近乎扭曲的狂喜。
他一步一步，緩緩走到鬼鬥羅身前。
伸出的手，不再是翹著蘭花指的優雅，而是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劇烈的顫抖。
“老鬼……”
菊鬥羅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帶著濃重的鼻音。
他將鬼鬥羅從冰冷的地面上，輕輕攙扶起來。
看著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恢復了本貌的俊朗臉龐，菊鬥羅的眼眶，也紅了。
他從懷中取出那條寶貝得不行的絲帕，小心翼翼地，為鬼鬥羅拭去眼角不受控制溢位的淚痕。
那擦去的，哪裡是淚。
那分明是……困擾了他一生的詛咒，與永無天日的絕望！
菊鬥羅的嘴角，終於勉強勾起一抹比哭還難看的、妖嬈的笑意。
“瞧你這點出息。”
他用那標誌性的尖細嗓音輕聲嗔怪，聲音裡卻滿是壓抑不住的哽咽。
“變好看了，反倒哭得更醜了。”
見到這一幕，整個楓染亭都陷入了一種神聖的寂靜。
終於，還是最為年長的拓跋希第一個反應過來。
他緩緩起身，鄭重地整理了一下衣袍，沒有上前打擾，只是朝著二人的方向，深深一躬。
“恭喜鬼長老，賀喜鬼長老。”
他的聲音裡，帶著無法掩飾的感慨與敬畏。
“今日，得見鬼長老破除心魔，重獲新生，實乃我等之幸！”
靈鳶鬥羅和魔熊鬥羅等人也立刻起身，躬身行禮。
“恭喜！”
這一聲恭喜，不再是同僚間的客套。
而是對見證神蹟的敬意，更是對那位搖椅上神明的、發自靈魂深處的崇拜。
菊鬥羅沒有回頭，依舊痴痴地看著鬼鬥羅的臉。
他只是抬起另一隻手，朝身後眾人隨意地擺了擺。
那意思很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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