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之十二!”落子聲清越,在死寂洞窟中激盪,似敲擊著時光之弦。青石棋枰上,黑白棋子氣機流轉,竟隱隱化出陰陽雙魚之象,玄奧莫測。
範璜與普惠虛影相對而坐,氣度儼然。
普惠忽道:“善哉!應劫!”
一枚白子落下,羚羊掛角,妙到毫巔。
石枰微震,普惠虛影縹緲,聲若古井迴音:“昔年雁門關外,與任鳳逍大俠手談…彼曾言:‘弈道如道,寧舍孤子,不失大勢;武學亦然,寧斷一臂,不墜其志!’”
範璜頷首嘉許,黑子落下,勢如泰山。
普惠白子連出,如行雲流水。
範璜步步緊逼。
十餘著後,普惠長嘆:“範聖此‘爛柯’之局,窮天地之變,貧僧…破解不來。”
棋局範璜已佔勝勢,然其面現悽然,連道四聲:“可惜!可惜!可惜!可惜!”
痛惜之情,溢於言表。
“大師已窺堂奧,奈何…未睹‘天元’之上境…”
普惠虛影雙手虛引,十餘白子歸於無形。範璜亦收黑子。枰上殘局如凝固星河,殺機暗藏。
“九之十二,凌空罩!”
範璜再邀:“大師棋道通玄,可續此局?”普惠含笑應允。
落子聲如亙古滴答,丈量遺忘歲月。
倏地,普惠落子之手懸停,雙目微闔,氣息寂滅——竟於棋局中禪定圓寂!
“普惠方丈…”趙嫣眸含悲色。
“爹爹言,方丈乃得道高僧,與任大俠交厚。一縷執念,守此百年…”
任玄肅然:“前輩風骨,高山仰止。破此爛柯,方為告慰!”
光影流轉,洞中再添新影!
一丰神俊朗的華服公子誤入禁制,目光如電執白落子,與範璜激鬥。
二十餘局,電光石火!
公子棋風飄逸,範璜黑子沉穩如淵,每每巨龍翻身,化解攻勢。
“範聖棋藝,通神矣!”公子朗贊,白子輕點“三·三”。
“公子謬讚。”範璜淡然,黑子“尖頂”相迎。
十七手快如星火!至第264手,公子白棋“跨斷”如驚虹斬蛟,直取黑棋大龍七子!
範璜沉吟,黑子“八·四”路“相思斷”悍然反刺白棋筋脈!
此招一出,巖壁水滴激射,竟錚錚作金戈殺伐之音!
公子執白之手懸停,汗落如雨。
東北角已成“刀把五”死地,西南“花六”活路亦被“鬼頭刀”鎖死!
殺機盈枰!
範璜眼中精芒爆射,一枚黑子雷霆落下!乾坤似定!
“若公子第264手改走六·二‘玉柱’補形,此刻雙活!”
“此乃‘盲點’!只顧大龍,忘了一二路‘倒脫靴’之危!”趙嫣劍鞘疾點虛影,語帶急切。
任玄緊鎖範璜袖中微顫之指:“不!他是在誘敵深入,引公子出‘強手’,意圖‘滾打包收’,鯨吞邊空!”
公子凝視良久,終灑然一笑:“範聖高招,某家…認負。”
範璜撫掌:“公子棋藝超凡,可願再續?”公子欣然應允,落子如風。
光影明滅間,那丰神青年竟在石枰演繹中化作霜鬢中年,繼而垂垂暮年!惟弈心熾熱如初。
棋局膠著,暮年老者忽展顏一笑,白子飄落,精妙絕倫,竟將範璜蓄勢攻勢消弭無形!
範璜黑子應聲而落,引動洞內氣流微旋!
“範聖…”老者聲帶滄桑,“與君對弈數十寒暑,君顏未改…莫非真乃方外謫仙?”此問,亦刺入任趙二人心底!
範璜撫枰長嘆:“心無掛礙,形如凝形;身在劫中,方知劫長。”
“是某著相了…”老者默然,目光似欲穿透虛影,“原來這‘三劫迴圈’,終究是‘搖櫓’難定之劫…”落子愈沉。
終局將至!
老者執白第319手“玉柱”補空,動作驟凝!
任玄瞳孔驟縮——老者指尖褪下皮肉,竟如“粘劫收後”般死死黏住白玉棋子!
“並”的一聲輕響,竟成絕唱。
老者保持落子之姿,氣息已絕,沉入永恆棋夢。
範璜執起染血棋子,血珠蒸騰,竟凝成一朵微小的“花六”水霧。
他仰望虛空,嘆息如幽谷迴響:“百載爛柯,困住多少英魂?可曾想——你我,不過天道指間一粒秤砣!”
頓了頓,聲穿時光:“爛柯非困局,乃是天道予眾生的一線‘活眼’!”
“我們…會否也困死於此,化作枯骨?”趙嫣聲帶微顫,目光從老者暮影移向棋局,落於任玄側臉。
任玄心頭一緊,緊握她微涼之手:“師姐勿憂!前人之路非我途!此局必破!定返人間!”
“可是…”趙嫣憂色更深,
“宗門《異聞錄》載‘爛柯’之秘。”
“言樵夫觀仙弈,一局未終,斧柯爛,人間百年!”
“此局三百餘子,糾纏數百載…你我在此,外界光陰幾何?五派大比可開?爹爹他…”話語浸滿對時光流逝的恐懼。
“傳說縹緲,豈能盡信?”任玄目光如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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