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山武宗地牢深處,不見天日,惟有壁上火把投下搖曳昏光。
鐵柵欄內,任玄盤膝而坐,面色蒼白如紙,身上帶著受刑後的血汙。他閉目凝神,試圖壓制體內因《冰心鑑》與《龍象焚天功》劇烈衝突而躁動的真氣。
忽然,他並指如劍,朝身前虛點,指尖寒氣凝聚,竟在陰冷潮溼的地牢中挑起三朵凝實的霜花。然而霜花未及落地,便被一股灼熱內息點燃,化作點點金焰消散無蹤——
正是兩股極端內力碰撞交融時產生的異象。
“任師弟!”
一聲帶著焦灼的低喚響起。趙嫣避開守衛,悄然來到牢門外。
她迅速解下腰間一枚溫潤玉髓,從柵欄間隙遞入,玉髓在昏暗火光下隱隱透出赤色絲絡,“快拿著這赤陽玉心!它能助你抵禦《冰心鑑》反噬的寒氣...”
任玄睜開眼,眼中是深沉的疲憊與疏離。他沒有去接那玉,聲音沙啞:“師姐,我身陷囹圄,揹負殘害同門、剜取至尊骨之汙名,自身難保,何談其他?你...莫再為我涉險。”
趙嫣眼神堅毅,玉手緊握柵欄:“任玄!我信你絕非行此惡事之人!橫山弟子,豈能見同門蒙冤而不顧?無論如何,我定要查明真相!”
話音未落,地牢入口陰影處傳來一聲令人心悸的骨節脆響!任玄眼神一厲,下意識挺身擋在趙嫣與陰影之間。
“呵,好一幕情深義重。”
一個涼薄譏誚的聲音自陰影中響起。林風白衣勝雪,緩步走出,與這汙濁地牢格格不入。他腰間那柄古樸的“映月”劍竟發出細微而急促的嗡鳴,如同毒蛇感知到獵物。
他目光掃過趙嫣伸向任玄的手,最終死死釘在趙嫣佩劍上那枚熟悉的熾陽劍穗——
那是她身份的象徵,也是林風曾渴望得到的認可標誌。劍穗在陰冷的氣流中微晃,彷彿一團灼熱的火焰,燒灼著林風的眼底。
嗤嗤嗤——!
三道烏光撕裂空氣,直射牢中任玄!任玄重傷在身,動作卻未慢分毫。他未拔劍,僅以堅韌的劍穗穗繩閃電般甩出,精準地絞住了電射而來的三枚透骨釘!
只見那溫熱的赤陽玉觸及釘上附著的詭異黑氣時,竟發出一聲刺耳的裂帛聲,表面瞬間爬滿蛛網般的裂痕!
林風目睹此景,五指猛然收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脖頸青筋暴起,如同蚺蛇般扭動。
他看得分明——
就在趙嫣情急之下,蔥白指尖無意拂過任玄掌心肌膚的剎那,玉髓中一縷極細的金色絲線,竟似活物般悄然遊入了任玄的腕脈!
“林師兄,此為何意?”
任玄強壓下翻騰的氣血,沉聲質問。暖玉裂痕中,一絲絲詭異的紫煙正緩緩滲出,甜膩中帶著刺鼻的血腥氣瀰漫開來——
赫然是江湖上失傳已久、以陰狠詭譎著稱的苗疆奇毒“醉仙酥”!
林風撫著劍柄,發出一陣帶著癲狂意味的長笑:“哈哈哈!嫣師妹的赤陽玉心能化寒毒,卻化不開這銷魂蝕骨的‘醉仙酥’啊!真是天意弄人!”
笑聲未歇,他眼中瞳孔驟然擴散,泛起一層妖異的赤紅!
任玄心頭劇震,那赤紅深處,竟似有詭異的波紋如水般盪漾流轉——
正是傳聞中修煉邪門攝魂秘術“娑竭羅瞳”走火入魔的徵兆!
“‘娑竭羅瞳’反噬還敢妄動真氣?!”任玄低喝,不顧自身傷勢,並指如電,疾點向林風胸口膻中穴,欲截斷其內力執行。
指尖將觸未觸之際,林風懷中猛地飛出一面佈滿銅綠的古老八卦鏡!鏡面幽光一閃,正正照在任玄身上!
嗡!
任玄只覺右臂劇震,彷彿被無形的重錘擊中,體內本就因功法衝突和傷勢而狂暴的《冰心鑑》與《龍象焚天功》真氣徹底失控,如同決堤洪流,在經脈中瘋狂肆虐衝撞!
“任玄走火入魔了!”那銅鏡詭異地當空旋舞,鏡面幽光閃爍,竟映照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幻象:
面目猙獰的任玄一把撕碎趙嫣所贈的熾陽劍穗,將碎裂的赤陽暖玉狠狠按向林風心口!同時,失控的陰寒與灼熱內力幻化出兩條猙獰巨蟒,一條赤紅如火,一條慘白如霜,死死纏縛住趙嫣!
幻象逼真無比,瞬間在地牢有限的空間內引起巨大恐慌!
林風身為橫山武宗內門翹楚,心高氣傲。宗門大比魁首之位,他志在必得,卻在最終決戰被半路殺出的任玄以半招險勝,痛失掌門親賜的鎮派劍法“流雲劍訣”。
三年前遴選弟子護送掌門千金趙嫣下山歷練,他自認武功、資歷、出身皆為上上之選,最終人選竟又是任玄!
那次歷練歸來,趙嫣對任玄的親近與信賴更是眾目昭彰。樁樁件件的挫敗與屈辱,如同毒刺深扎林風心底。
他認定是任玄奪走了本該屬於他的榮耀、地位以及通往權力核心的階梯。這份積怨,早已發酵成不死不休的恨意。
除掉任玄的念頭,在他心中瘋長。他利用宗門多年經營的人脈,暗中收集任玄的弱點,甚至不惜接觸一些被宗門排斥、行事詭秘的邊緣人物,只為等待一個徹底擊垮任玄的契機。
當夜,洗劍池畔劍光翻飛。林風將滿腔鬱憤盡洩於劍招之中,攪碎了一池寒月。然而每次收劍靜立,水面倒影的右眼深處,那抹妖異的赤紅便愈發明顯——
那正是三日前,他與陳雲峰密談後留下的痕跡……
三日前,橫山武宗,積雲低垂。林風踏過青石板小徑,一道人影無聲無息地攔住了去路。
“林師侄步履匆匆,”陳雲峰蟒紋袖口沾著露水,似已在竹影中等候多時,臉上慣常的威嚴下透著深沉的算計,“可是為那論劍坪上,重歸任玄之手的熾陽劍穗耿耿於懷?”
林風心中一凜,停下腳步,拱手行禮:“陳長老,不知有何吩咐?”
陳雲峰嘴角勾起一絲冷意:“林風,明人不說暗話。你與任玄的積怨,老夫已知曉。論劍坪之敗,流雲劍訣旁落,護送嫣兒下山歷練的資格...這些,都讓你如芒在背吧?”
林風瞳孔微縮,沉聲道:“弟子不敢妄議。掌門自有公斷。”
陳雲峰輕哼一聲:“公斷?任玄近來風頭太盛,行事也漸露狂狷,已非宗門之福。他前日強行融合冰火之功,衝突日深,根基已損,正是隱患。若有人能在他‘走火入魔’鑄成大錯前,為宗門‘清理門戶’...非但無過,反而有功。屆時,掌門面前,失落的,自然物歸原主。你林家與我陳家的舊誼,也該續上了。”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掌門居所方向。
林風心中劇震,陳雲峰的話如同毒藥,直擊要害,描繪了一個誘人的前景。對任玄的怨恨與對地位的渴望瞬間壓倒了疑慮。
陳雲峰見其意動,袖中滑出一塊非金非木的黑色令牌,正面刻著扭曲鬼面,背面一個古樸的“薛”字若隱若現。“此物可助你關鍵時刻不受外邪侵擾。如何行事,你自斟酌。”他將令牌置於石桌,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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