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雲輝沉默了一下,嘆口氣:“礦長,這些都是家裡的頂樑柱,後續的撫卹和補償,必須到位,不能讓兄弟們寒心,也不能讓家屬沒了依靠。”
張春來重重點頭:“黃同志你放心,這個我一定處理好!”
“該賠的錢一分不會少,該安排的工作也一定安排!”
“我張春來要是虧待了死傷的兄弟,我他媽不是人”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故,後續的處理必須妥善。
不然的話,他這個礦長還有什麼臉面在這裡待下去?
黃雲輝環視了一圈狼藉的洞口,眉頭緊鎖:“張礦長,這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塌得這麼厲害?以前有過先兆嗎?”
這話問到了關鍵處。
提到這個,張春來的火氣蹭就上來了,臉黑得像鍋底:“我也正納悶呢!”
“這礦才開多久?按理說不該出這麼大紕漏!”
他猛地轉頭,厲聲喝道:“趙建鵬,趙技術員,你給我滾過來!”
人群后面縮著的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哆嗦了一下,磨磨蹭蹭地走了過來。
他推了推眼鏡,臉上都是煤灰,也遮不住那心虛慌張。
“礦…礦長…”
“你還有臉叫我?”張春來指著他的鼻子罵。
“你他媽給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好好的掌子面,怎麼就能塌成這樣。啊?你們技術組是幹什麼吃的?爆破引數是怎麼定的!”
“爆破是你負責的,點位也是你定的,你說,是不是你計算錯誤,藥量用大了,才把岩層震塌了的?”
趙建鵬被吼得又是一哆嗦,支支吾吾地辯解:“礦長,這…這不能全怪我啊。”
“那個點的岩石結構本來就有問題,比較脆弱…我…我也是按規程操作的…”
“放屁!”張春來氣得差點跳起來。
“按規程操作能塌成這樣?死了人了!”
“你身為技術員,全礦人的性命都在你身上,你怎麼能這麼幹?”
趙建鵬額頭冷汗直冒,下意識地後退半步,嘴硬道:“這…這也不能全怪我們技術組啊。”
“這礦層結構本來就有問題,之前就有過小範圍塌陷的徵兆。”
“我們好像打了報告申請加強支護的,是…是礦裡說經費緊張…”
“放你孃的屁!”張春來徹底怒了。
“現在出了事,你倒會推卸責任了!報告呢?”
“哪份報告我批了不予執行的?你拿出來,拿不出來老子今天撕了你的嘴!”
“趙建鵬,你這是重大責任事故,等著挨處分吧你!”
胡衛東在一旁聽著,火冒三丈,指著趙建鵬就罵:“原來是你這個白面書生乾的好事!”
“屁本事沒有就會推脫,差點害死我輝子哥,差點害死這麼多人!”
“沒那金剛鑽別攬瓷器活,你們這些知識分子,就會紙上談兵,差點害死這麼多人!”
趙建鵬被罵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尤其是被胡衛東這種他瞧不上的大老粗指著鼻子罵,更是惱羞成怒。
他梗著脖子反駁:“你這人怎麼說話呢?什麼叫我害死人的?採礦本來就有風險!”
“地質情況複雜,誰也不敢保證百分百安全!”
“我說了可能是地質結構本身就有隱患,爆破只是誘因。你們這些知青,不懂就不要亂說。”
“老子不懂你懂了?你他娘個懂哥差點把人都害死了!”胡衛東氣得就要衝上去,被旁邊人死死拉住。
趙建鵬還冷哼一聲,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本來就是巧合,到時候查清楚,咱們技術員也是清白的。”
“巧合?”黃雲輝冷冷開口,打斷了他的話。
他目光銳利地盯著趙建鵬:“趙技術員,我問你。”
“作為技術員,下礦前有沒有做過詳細的地質勘測?爆破方案有沒有經過嚴格計算和複核?”
“作業過程中,有沒有采取足夠的支護和防護措施?”
“就算是地質有隱患,難不成你們就沒發現?為什麼不提醒工人,就眼睜睜看著工人往可能危險的地方鑽?”
“你知不知道,來礦上的,都是周圍幾個村子家裡的頂樑柱,是勞壯力!”
“你罔顧人的性命,居然還有臉在這兒推卸責任?”
黃雲輝一連串的問題,句句戳在要害上。
趙建鵬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嘴唇哆嗦著,卻還強撐著面子。
他推了推歪掉的眼鏡,聲音尖利起來:“你懂什麼?你一個打獵種地的,在這裡指手畫腳什麼技術問題?”
“地質勘測當然做了,方案也是按標準算的,支護…支護也做了!”
“是,我是技術員,可地底下的情況千變萬化,誰也不敢打包票,誰能保證萬無一失?”
“你少在這裡站著說話不腰疼,別以為你救了人就能指手畫腳,技術上的事,不是你們這些鄉下人懂的!”
這話一出,不僅黃雲輝臉色冷了,連旁邊的礦工和家屬們都怒了。
“你說啥呢?”
“鄉下人咋了?鄉下人的命不是命?”
“合著我們的命就不值錢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