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來自星河彼岸的恐怖陰影,如同一片無邊無際的、正在緩緩合攏的巨掌,無聲無息,卻已然將人類文明脆弱的火光攥入掌心。
絕望,不再是某個機構的機密報告,而是化作一種冰冷的、沉甸甸的集體潛意識,在最高層級之間無聲地蔓延。所有的希望,那些微弱到近乎自欺欺人的希望,不知不覺間,全都匯聚成一道目光,投向了那個即將出關的男人。
決鬥之日,如期而至。
地點,就在災難之後重建的赤金湖畔。這片曾被神明之力抹平又重塑的土地,如今湖水澄澈得像一塊未經雕琢的巨大藍寶石,岸邊綠草如茵,柔軟得彷彿天堂的織毯,一派祥和寧靜。
但這寧靜,是偽裝。全球的目光,透過數以萬計的、被設定為絕對靜音的懸浮無人機鏡頭,貪婪地聚焦於此。這是一場沒有現場觀眾,卻有數十億人屏息凝視的對決。
簡顏一襲洗得發白的舊衣,手持那柄看似凡鐵的古樸長劍,獨自靜立在湖邊。他的氣息是如此的空靈,以至於風拂過他,水汽氤氳在他身側,天地間的每一縷靈氣都親暱地環繞著他,彷彿他本就是這片風景中,一塊沉默了千年的磐石,一株孤傲了百載的蒼松。
他雙目緊閉,整個人陷入一種物我兩忘的空明之境。三年的苦修,將他的鋒芒盡數內斂,如同一柄藏於鞘中的絕世神兵,不露分毫,卻讓整片天地都為之肅然。他只是在等待,等待那個值得他燃盡所有,揮出此生最強一劍的對手。
時間,在數十億顆心臟的同步律動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日頭,那顆金色的瞳孔,緩緩攀升至天空的正中央。
正午,到了。
湖心那片被無形壁壘籠罩的禁區,依舊平靜無波,像一塊被世界遺忘的角落,沒有任何動靜。
遍佈全球的螢幕前,壓抑的寂靜開始被細碎的騷動打破,網路的討論早已化作沸騰的洪流。張昭是不是在閉關中出了意外?又或者,他根本不屑於這場三年前的約定,將之視作一場無聊的玩笑?
唯有湖畔的簡顏,心境卻愈發沉靜,如同一口萬年不波的古井,倒映著天心烈日,不起絲毫漣漪。他知道,他一定會來。因為強者的承諾,重於山嶽,諾於神明。
忽然,一陣極輕柔的微風,拂過波光粼粼的湖面,帶來一絲淡淡的、沁入骨髓的涼意。這風來得毫無道理,也吹得毫無痕跡。
張昭的身影,就那樣毫無徵兆地,出現在簡顏面前三步之外。
沒有空間波動,沒有能量逸散,甚至連空氣的塵埃都沒有被驚動分毫。他彷彿不是“到來”,而是從時間誕生之初,就一直站在那裡,只是直到這一刻,才被世界所“看見”。
他身上穿著的,還是那套三年前的普通休閒服,黑髮黑瞳,氣息全無。他看起來,只是一個在湖邊散步的尋常鄰家大男孩,那雙深邃的眼眸裡,甚至還帶著一絲彷彿剛從一場悠長睡夢中醒來的慵懶。
簡顏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