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佈完畢,唐三似乎耗盡了最後一絲支撐他站在這裡的力氣。
他沒有再理會眾人驚愕、勸阻、難以置信的目光,也沒有看戴沐白欲言又止、悲憤交加的臉龐。
他就像一道孤獨的影子,無聲地轉身,步履有些虛浮卻異常堅定地,一步一步,朝著殿堂最深處,那層隔絕著生命氣息的柔和光幕走去。
那裡,是他最後的心之所繫,是他靈魂深處唯一能感受到微弱暖意的地方——小舞正靜靜地躺在那裡,依靠著生命神力維持著那一縷隨時可能熄滅的生機。
他走到光幕前,那冰冷死寂的面容終於有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波動。
他伸出手,指尖輕輕觸碰到光幕,如同撫摸著最珍貴的易碎品。
光幕如水般退開,露出裡面溫養著藍銀草的水晶平臺,以及平臺上那蒼白如紙、呼吸微弱的身影。
唐三走到平臺邊,緩緩坐下,動作輕柔得彷彿怕驚擾了睡夢。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拂開唐舞桐替小舞梳理好的長髮,露出那張無比熟悉卻失去所有生氣的臉龐。
指尖帶著細微的顫抖,輕輕碰觸著她冰涼的臉頰,然後,停留在她緊閉的眼角,彷彿要抹去那並不存在的淚痕。
他的背影像一塊千年的玄冰,隔絕了身後所有喧囂、勸阻和悲痛。
殿堂內,只剩下戴沐白粗重的喘息、眾人壓抑的沉默,以及霍雨浩看著岳父那決絕背影時,眼中滾燙的淚水和不自覺握緊的雙拳。
世界彷彿在唐三坐下的那一刻,坍縮成了水晶棺中那一方安靜的天地。
殿堂內呼嘯的怒火、無措的沉默、沉重的責任,都被那層薄薄的光幕隔絕在外。
唐三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描摹著小舞冰涼的輪廓,彷彿在確認一件失而復得卻又即將徹底失去的珍寶。
每一次觸碰,都帶著深入骨髓的顫抖。
戴沐白看著兄弟那徹底將自己封閉的背影,攥緊的拳頭因過度用力而指節發白,發出“咯咯”的輕響。
那滿腔的怒火和勸解堵在喉嚨裡,最終化作一聲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壓抑到極致的嘶吼,卻又在出口前被他生生嚥了回去,只留下太陽穴上暴起的青筋。
他知道,說什麼都沒用了。
那個背影,已經隔絕了整個世界。
姬動和烈焰並肩而立,無聲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的擔憂都清晰可見。
融念冰收起了慣常的戲謔,摺扇緊握在手中,眉頭緊鎖。
他們都能感受到唐三那平靜之下洶湧的絕望與死志,那是一種任何力量、任何言語都無法扭轉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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