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藍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一晃,精準地再次攔在張嵐邁步的軌跡上。她動作迅捷,帶著海洋魂師特有的流暢,彷彿早有預謀。
這一次,她距離更近,幾乎能嗅到她髮間若有似無的海鹽氣息,那雙深藍如漩渦的眼眸中,燃燒著被無視激起的、更加熾熱的怒火與一種近乎蠻橫的佔有慾——她不允許自己的挑釁落空。
“想走?”
洛鳶的聲音拔高了一個度,帶著尖銳的尾音,像海鷗被激怒時的嘶鳴,
“心虛了?”
她雙臂再次環抱,下巴抬得更高,形成一道充滿壓迫感的人形壁壘。
張嵐被迫停下,看著面前這張寫滿驕縱與刁蠻的臉龐,眉頭皺得更深。
這感覺,真如被一團溼滑堅韌的海藻纏住的船錨,甩不脫的黏膩與煩躁。
張嵐持續的沉默,如同投入滾油中的冰水。
在洛鳶看來,這絕非退讓,而是對她徹底的蔑視與侮辱!
她精心編織的挑釁之網,對方竟連觸碰一下都嫌多餘?一股強烈的羞惱瞬間沖垮了她本就不多的理智。
她猛地扭頭,看向身旁如山嶽般沉穩的兄長洛溟,那雙美麗的藍色眼眸裡瞬間蓄滿了委屈的水光,聲音也變得又急又尖,帶著刻意的顫抖:
“洛溟哥!你看他!”
她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張嵐的鼻尖,彷彿對方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
“他…他剛才用那種眼神瞪我!還故意撞開我!他欺負我!”
這顛倒黑白的指控如同點燃引信的火星。
“就是!太囂張了!”
“竟敢對我們洛鳶小姐無禮?”
“瀚海城的人豈是他能輕視的?”
“道歉!必須道歉!”
洛鳶身後的瀚海隊員們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興奮魚群,剛才還只是抱臂旁觀看好戲的神態瞬間被點燃,七嘴八舌地聲援起鬨。
他們的聲音匯聚成一股洶湧的聲浪,在狹窄的通道內翻滾回蕩,充滿了同仇敵愾的“正義感”。
而在這片驟然升溫的喧囂中,那個短髮女孩汐音的身影,卻做出了一個微妙的動作。
她像受驚的寄居蟹,趁著眾人注意力被洛鳶的控訴和張嵐吸引之際,極其自然地、不著痕跡地向後退縮了半步,瘦小的身軀巧妙地隱入了前方几個高大同伴形成的“人牆”陰影之中。
她甚至微微低下頭,讓額前的碎髮遮住大半眉眼,手指不安地捏著衣角下襬,彷彿要將自己壓縮成一個不存在的點,呼吸都放得極輕。
那份“將眾人護至身前”的姿態,與其說是參與,不如說是對眼前失控場面最徹底的切割與疏離。
洛溟的目光,終於從沉穩的評估化為磐石般的壓迫。
他並未理會妹妹話語裡的水分,也無需在意其他隊員的喧囂。
他只需要確認一點:
眼前這個叫張嵐的人,確實無視了瀚海城的威嚴,並(至少在表象上)“冒犯”了他的妹妹。作為隊伍的領袖和洛鳶的兄長,維護尊嚴是刻入骨血的鐵律。
他那張稜角分明的臉轉向張嵐,深藍色的瞳孔鎖定對方,聲音不高,卻如同萬噸海水凝聚成的寒冰,帶著不容置疑的沉重力量感,清晰地穿透了嘈雜:
“道歉。”
兩個字,斬釘截鐵,擲地有聲。
沒有詢問,沒有解釋,只有命令。
彷彿這就是天經地義的結局。
洛鳶的臉上,瞬間綻放出得勝般的笑容,如同陽光下耀武揚威的海浪。
她挑釁地、得意地、居高臨下地望向張嵐,眼神裡寫滿了“看你還怎麼逃”的輕蔑與嘲弄。
通道內的空氣,在這一刻徹底凍結,只剩下無聲的魂力在雙方之間形成冰冷的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