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雙深藍色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無法掩飾的、發自靈魂的震駭與恐懼！
他死死咬緊牙關，牙齦迸出血絲，才勉強維持住站立的姿態，沒有像同伴一樣癱倒。
但他全身的骨骼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臉色蒼白得如同海底沉船上的屍骸，額頭、脖頸、手背上青筋暴凸，冷汗如瀑布般湧出，瞬間浸透了海藍色的隊服。
他像一尊被地獄之火炙烤、瀕臨碎裂的石像，僵硬地矗立在原地，動彈不得分毫，眼中只剩下那片毀滅戰場的倒影，以及那道在無盡烈焰中與魔神搏殺的、冷酷決絕的身影（張嵐）。
而就在這一片崩潰與死寂之中。
張嵐眼中那絲毀滅的氣息如同潮水般退去，快得彷彿從未出現過。
通道里令人窒息的恐怖壓力驟然消散，只留下劫後餘生般的死寂和濃重的、失禁導致的腥臊味。
他平靜地掃了一眼癱軟在地、失魂落魄的瀚海隊員，目光在如同石雕般僵立、臉上毫無血色的洛溟身上停留了那麼一瞬，毫無波瀾。
然後，他開口了。
聲音平淡，卻帶著一種審判般冰冷的穿透力，每一個字都彷彿敲打在倖存者們脆弱不堪的靈魂上：
“你們應該慶幸，世間仍有秩序。”
這並非威脅，更像是一種陳述事實，一種宣告他們僥倖逃脫毀滅命運的理由。
彷彿在說，若非聯邦內還有秩序、聯邦如今時時刻刻的在深淵的威脅之下，他們此刻早已灰飛煙滅，連成為恐懼的資格都沒有。
話音落下的瞬間，張嵐已如一陣最輕柔的風，毫無阻滯地從僵硬的洛溟身邊繞過，步履平穩地繼續前行。
他的背影在通道盡頭的光影中很快消失，彷彿剛才那毀天滅地的一幕只是眾人精神失常的集體幻覺。
當那令人窒息的背影徹底消失，勉強維持不倒的洛溟身體猛地一晃，再也支撐不住，“噗”的一聲單膝重重砸在地上，用顫抖的手撐住地面，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劫後餘生的戰慄和深入骨髓的恐懼。
而在他身後，癱倒的隊員們如同上岸的瀕死之魚，連哭泣和呻吟的力氣都沒有。
至於汐音？
在那個氣息洩露的瞬間，她早已憑藉著某種遠超常人的警覺和天生的趨利避害本能，如同受驚的深海銀魚，以更快的速度、更深地縮排了人群的掩護之後。
她甚至用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防止發出任何可能引起那個“恐怖存在”注意的聲音。
此刻，她死死低著頭，將自己藏在看客們的背影裡，瘦小的肩膀微微發著抖，根本不敢去看那些癱軟在地、失禁哀嚎的隊友們一眼。
那張被碎髮遮掩的小臉上，沒有同情，沒有憤慨，只有一種近乎麻木的、冰冷的慶幸和後怕——
慶幸自己足夠“渺小”和“警覺”，慶幸自己選擇了“躲起來”。
瀚海城的驕傲，在這條不起眼的通道里，被張嵐一個淡漠的眼神和一句冰冷的話語，徹底碾進了塵埃。
而那“世間仍有秩序”的低語，如同魔咒般烙印在了每一個親歷者的靈魂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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