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建一時有些發懵。
“李承淵竟對你動手？兄長毆打胞弟，這實在不合規矩，究竟怎麼回事？”
範閒斬釘截鐵地回應：“千真萬確！當時三皇子親自在場，還讓貼身侍女青鳥出的手。”
“竟是青鳥動的手？那確實錯不了。”範建深深吐出一口氣，眉宇間佈滿愁雲。
察覺到父親異樣的神情，範閒不解地追問：“父親，您的反應很奇怪。方才談及二皇子與太子時，您顯得很平靜。可一提到三皇子，您就如此緊張，莫非他有什麼特殊之處？”
範建明顯怔了怔，隨即擺手道：“並無特別。只是他身為慶國第一才子，做出這等事令人費解。”
“才華與人品本就不相干。我困惑的是他為何要打我。他說是代某人考驗我，看我是否配得上對方。這番話實在令人摸不著頭腦。”
“代人考驗你？”範建長嘆一聲，“這事怪我，早該告訴你。三皇子說的那人，想必是郡主林婉兒。而她，正是陛下為你指婚的物件。”
“賜婚？！”範閒震驚得失聲叫了出來，在書房裡罕見地失了分寸。
範建便將此事細細道來。
“慢著，讓我捋一捋。”範閒陷入沉思，“您的意思是，只要我娶了林婉兒，就能拿回母親留下的內庫？而長公主和太子為阻撓我接管內庫，必定會從中作梗。如此說來，我在澹州遇刺八成與他們有關！可這三皇子又在其中扮演什麼角色？”
範建解釋道：“三皇子與太子走得很近。”
“這麼說他是太子黨？”
“倒也不能妄下論斷。三皇子本身是開府封王的實權皇子，更是慶國公認的第一才子，才華橫溢，完全具備奪嫡實力。所以沒人能斷定他是真心輔佐太子，還是暫時結盟。”
“……”範閒苦笑道，“這潭水可真夠渾的。”
“因此在京都行事務必小心。”範建叮囑道，“至於三皇子那邊，最好不要記恨。我猜他並無惡意。可能是林婉兒不滿這門親事，想借他之手毀約。”
範閒目光鄭重地看向範建，鄭重其事道：“若真能解除這樁婚約，我非但不會記恨他動手打我，反而要好好感激他。”
範建滿臉驚愕，追問道：“你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範閒神色認真，耐心解釋道：“我對與林婉兒成親毫無興趣，也無意染指內庫大權，心心念唸的唯有我的雞腿姑娘。”
範建聽聞此言，陷入一陣沉默。
與此同時，李承淵乘坐馬車行至皇宮外。他下車後徑直踏入宮門，在宦官的引領下，朝著慶帝所在宮殿走去。待行至寢殿門口，他發現太子早已在此等候。
太子瞧見李承淵，勉強擠出一抹笑容，開口道：“三弟也來了？”隨後，二人一同進入寢殿朝見慶帝。太子一入殿便雙膝跪地，李承淵則四下打量，注意到長公主正端坐在一旁。他自忖並無過錯，便挺直身軀，拱手行禮。本欲開口請安，卻見太子始終保持沉默，心中暗自思量，決定暫不發聲，以免捲入這場是非爭端。
慶帝正於矮榻前處理文書，見兩個兒子進殿卻無人言語，不禁開口道：“別隻是低著頭跪著，有話就直說！”
太子回頭看向長公主，猶豫再三後說道：“今日之事，皆由兒臣而起，懇請陛下責罰。”
慶帝面露怒容，沉聲道：“朕對你的所作所為很是失望！”
太子急忙認錯：“兒臣知罪！”不料慶帝話鋒一轉：“李雲睿並未承認此事！”
太子聞言，呆立當場。
李承淵強忍著笑意，內心暗自好笑。長公主則一臉疲憊，滿心無奈。
原來，當日範閒進城之時，李雲睿為詆譭範閒形象，刻意安排宮女阻擋其去路，最終這些宮女被侍衛斬殺。當晚慶帝質問此事，長公主早有準備，銷燬證據後矢口否認。而太子誤以為慶帝要懲處長公主，出於對她的深情，主動將罪責攬到自己身上，卻不想弄巧成拙。由此可見，太子對李雲睿的愛慕已到了痴狂的地步，不得不說，長公主確實有著非凡的魅力。
此時，太子滿心尷尬與愧疚，可話已出口，只能默默承受懲罰，低聲說道：“兒臣行事糊塗，如今追悔莫及。內庫財權歸屬，理應由陛下定奪，兒臣不該擅自行動。”
慶帝聽後，又道：“內庫至關重要！身為太子，若不爭取此權柄，還算得上什麼太子？”這一番話讓太子困惑不已，不知陛下究竟是要他爭奪，還是要他放棄。
太子迷茫地回頭看向李雲睿，只見她輕輕搖頭，亦是無奈。
慶帝接著嚴厲說道：“爭奪財權本無過錯，只是你們所用手段太過下作，這才令朕失望。”
突然，慶帝將目光轉向李承淵，說道：“你站在一旁看什麼呢？也說說你的看法。”
正看得入神的李承淵沒想到會被問到，脫口而出：“陛下，此事與我無關，我是來獻禮物的！”
慶帝面露疑惑：“送禮？送的什麼禮？”
李承淵走上前，將手中盒子置於矮榻之上，解釋道：“陛下，這是我以瘦金體書寫的全本《西遊記》。方才完成，便趕忙送來獻給陛下。”
慶帝一聽，頓時來了興致。他本就對《西遊記》愛不釋手，尤其是書中蘊含的種種謀略，更是讓他沉迷其中。以往每次有新的《西遊記》問世，他都會第一時間命人購入品讀，正盼著早日看到大結局。如今李承淵不僅寫好了全本，還用了精美的瘦金體，這份禮物著實合他心意。
慶帝迫不及待地開啟禮盒，只見裡面是筆力遒勁、風格獨特的瘦金體字跡。
慶帝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沓書卷，逐頁凝神細覽。跪坐在側的太子滿臉驚愕，心中暗自思忖：陛下剛剛還在斥責，怎會突然沉浸於書中？此刻我又該如何是好？
長公主李雲睿目光灼灼，對這份禮物頗感興趣。她瞥了眼專注讀書的慶帝，隨即轉向李承淵，讚歎道：“當真別具一格！承淵文采斐然，本宮對這書法也愛不釋手，不知可否贈予幾幅墨寶，留作紀念？”
李承淵溫文爾雅地笑道：“自然可以。若長公主喜歡，稍後便派人將字幅送到府上。”
“本宮可翹首以盼了。”李雲睿笑意盈盈地回應。
這時，慶帝聽聞二人交談，抬眼看向李雲睿，又轉頭對李承淵說道：“先別聊旁的。李承淵，你且說說，今日太子行事是否妥當？”
李承淵心中一緊，暗自盤算：以往或許會敷衍了事，但如今既已下定決心直面一切，況且心中早有答案，不如坦誠相告。
“啟稟陛下！”李承淵恭敬行禮，言辭懇切，“無論何時，皇室威嚴與宮廷聲譽都不容褻瀆，這是維繫朝局穩定的根基。依兒臣愚見，太子今日之舉，確有失當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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