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國際機場，航站樓內人潮如織，廣播裡空乘甜美的嗓音，正不帶絲毫感情地播報著航班資訊，聲音穿透鼎沸人聲，在巨大的穹頂下回蕩。
陳凡緩緩抬起頭，視線越過手機，投向那架即將騰空的飛機。他眼底深處，那股因大獲全勝而積攢的溫潤與從容，在頃刻間蒸發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固成實質的、幾乎要溢位眼眶的冰冷殺意。
終於來了。
趙家與劉系的反撲，這頭蟄伏巨龍的吐息，比他預想的，來得更快，更猛，也更致命。
這不是商業傾軋，這是毫無道理的權力之刃，是來自更高維度的碾壓。他們甚至不屑於用商業規則來玩，直接掀了棋盤。
“慌什麼？”
陳凡開口，聲音低沉而平穩，在這場滔天巨浪面前，他的聲線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這份超越年齡的絕對冷靜，彷彿具備著某種奇異的魔力，瞬間穿透了聽筒，讓電話那頭瀕臨崩潰的李明，像是溺水者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天，還沒塌下來。”
“陳總……我……我……”李明的聲音依舊在發抖，但那股失控的恐慌，卻被陳凡這短短一句話硬生生摁了回去。
“聽我說。”陳凡的語氣不容置疑，每一個字都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第一，你，現在，立刻召集所有部門總監以上的高管開會，穩住軍心。告訴他們，這只是競爭對手的盤外招，跳樑小醜的伎倆而已。一切，有我。”
“第二，讓公關部在十分鐘內釋出官方公告。核心內容就三點：我們集團堅決擁護國家任何政策；我們將百分之百全力配合調查；我們將立刻對集團所有業務線進行全面、深刻的自查自糾。記住，態度要擺出來，要誠懇，姿態要放得比誰都低！”
“第三，法務部，從現在開始，二十四小時全員待命。所有對外簽署的檔案、釋出的公告、回覆的函件，每一個字都必須經過法務部的稽核。對方既然想用規則來壓死我們，那我們就陪他們，在規則的框架裡玩到底！”
“第四，財務部，馬上盤點我們賬上所有的流動資金，除了維持公司基本運營的必要開銷，其餘的，一分不留，全部集中到核心賬戶。信貸被凍結，我們就靠自己造血！我倒要看看，誰能耗得過誰！”
四道指令，從陳凡口中清晰無比地發出，沒有半分猶豫，沒有半點慌亂。他的大腦在危機降臨的瞬間，就進入了高速運轉的狀態，迅速分析、判斷、決策，構建起了第一道堅不可摧的防線。
電話那頭的李明，呼吸聲由急促的喘息，逐漸變得平穩有力。陳凡的鎮定，驅散了他心中所有的恐懼與迷茫。
“明……明白了！陳總！我馬上去辦！”李明重重地應道，聲音裡重新燃起了一股昂揚的鬥志。
“很好。”陳凡的語氣裡，透著一絲毋庸置疑的信任，“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公司，就全權交給你了。”
“陳總，您……您還要走？”李明剛剛安定的心，瞬間又提到了嗓子眼，大驚失色，“這個時候，您不回來坐鎮指揮嗎？”
“回去？”陳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極點的弧度，眼神裡滿是嘲弄，“我現在回去，就正好中了他們的圈套。他們就是想把我死死地困在江州，困在無窮無盡的調查、聽證和行政扯皮裡，用時間，用程式，把我們活活耗死。”
“被動防守，從來都只有死路一條。最好的防守，永遠是進攻。”
“他們想在江州跟我打陣地戰？可惜，我不奉陪。”
“我要去外面，給他們準備一份誰也意想不到的‘超級大禮’。”
“嘟——”
結束通話電話，陳凡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此刻的決定，是一場賭上了身家性命的豪賭。賭贏了，海闊天空，龍入大海；賭輸了，便是萬劫不復，粉身碎骨。
但他，別無選擇。
指尖在螢幕上飛速滑動，他立刻撥通了王芳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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