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證如山。
丹辰子再也無法辯駁。
他雙腿一軟，癱坐在地，面如死灰。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一手建立起來的丹堂，竟然爛到了這種地步。
自己最信任的心腹，最得意的弟子，竟然都是魔淵的奸細。
而他這個堂主，卻被矇在鼓裡，甚至還處處為他們出頭。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就在此時，瑤池聖主和一眾長老，也已經趕到。
她們看著眼前這混亂的一幕，都是神情複雜。
“聖主，弟子有罪。”
丹辰子仿似瞬間蒼老了數十歲，對著瑤池聖主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瑤池聖主看著他，許久，才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
“丹辰子，你識人不明，治下不嚴，險些為我聖地釀成大禍。”
“即日起，革去你丹堂堂主之位，閉門思過百年，非詔不得出。”
丹辰子慘然一笑，再次磕頭。
“謝聖主不殺之恩。”
處理完丹辰子，瑤池聖主的目光，落在了葉玄軒的身上。
“玄軒，你雖查明真相，但手段太過酷烈，有傷天和。”
“罰你即刻前往幽魂沼澤，戴罪立功，將功補過。”
葉玄軒躬身行禮。
“弟子，遵命。”
他知道，這是聖主在保護他。
他今天大鬧丹堂，廢了丹堂管事，殺了丹堂核心弟子，即便有理，也觸犯了門規。
聖主此舉，既是給了他一個臺階，也是給了他一個名正言順，前往幽魂沼澤的理由。
“幽魂沼澤，位於極北苦寒之地，環境惡劣，其中更有無數怨魂厲鬼，兇險異常。”
瑤池聖主遞給他一枚玉簡。
“此乃幽魂沼澤的地圖，以及一些注意事項，你且收好。”
“另外，本宮會派玉玲瓏與你同去，也好有個照應。”
葉玄軒接過玉簡，點了點頭。
他正要轉身離開。
“等等。”
一道清脆的聲音，忽然從人群后方傳來。
林薇擠開人群，跑了出來，臉上帶著一絲倔強。
“我也要去。”
玉玲瓏也走了過來，對著瑤池聖主行了一禮。
“聖主，林師妹心意已決，還請聖主成全。”
瑤池聖主看了看林薇，又看了看葉玄軒，最終無奈地搖了搖頭。
“罷了。”
“你們便一同去吧。”
“萬事，小心為上。”
於是，剛剛回到瑤日不足一天的葉玄軒，再次踏上了征程。
只是這一次，他的目標更加明確，他的心情，也更加沉重。
幽魂沼澤。
魔皇遺蛻。
還有，姜洛璃。
他隱隱有種預感，這一次，他將會揭開一個隱藏了萬年的驚天大秘。
也將會與自己前世的宿敵，做一個了斷。
就在他們乘坐雲舟，即將離開瑤池聖地山門時。
葉玄軒懷裡的瑤池令，突然傳來一陣微弱的，卻又極其特殊的震動。
那不是聖地的傳訊。
而是一種私人通訊的請求。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將一絲神念探入其中。
下一刻，一道熟悉得讓他靈魂都為之戰慄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玄軒，好久不見。”
“聽說你要去幽魂沼澤。”
“我在那裡，為你準備了一份大禮。”
“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哦。”
是姜洛璃。
雲舟之上，姜洛璃那仿似帶著鉤子的聲音，在葉玄軒的識海中緩緩消散。
他面無表情，只是將那枚瑤池令握得更緊了些。
玉玲瓏和林薇都察覺到了他身上一閃而逝的凜冽殺意。
“葉師弟，你怎麼了。”
玉玲瓏輕聲問道。
“沒事。”
葉玄軒睜開眼，眼底的黑白二色已經隱去，恢復了古井無波的平靜。
“只是想到了一些舊事。”
他越是平靜，玉玲瓏和林薇反而越覺得心悸。
她們從未見過這樣的葉玄軒。
那是一種從靈魂深處散發出的，足以凍結一切的冰冷。
雲舟一路向北。
三日之後，腳下的景色已經從仙山瓊閣，變成了白雪皚皚的冰封大地。
空氣凜冽如刀，即便是皇級修士，也需要運轉靈力才能抵禦。
“前面，應該就是渡魂鎮了。”
玉玲瓏指著遠處地平線上一個模糊的黑點說道。
渡魂鎮。
幽魂沼澤邊緣唯一的人類聚集地。
這裡不屬於任何宗門管轄，是冒險者、傭兵、逃犯和商人們的天堂，也是地獄。
雲舟在鎮外一處背風的山坳降落。
三人剛走下雲舟，一股混雜著劣質酒精、血腥和某種腐臭味道的怪風便迎面撲來。
鎮子的建築大多由黑色的巨石和粗大的原木搭建，風格粗獷而混亂。
街道上隨處可見喝得酩酊大醉的壯漢，以及眼神警惕，腰間別著兵器的修士。
這裡的每一個人，臉上都寫滿了故事和危險。
“我們先找個地方落腳，打探一下訊息。”
葉玄軒說道。
三人走進鎮上唯一一家看起來還算乾淨的客棧。
客棧老闆是一個缺了半隻耳朵的獨眼龍，他用那隻獨眼渾濁的目光掃了三人一眼，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牙。
“三位客官，住店還是打尖。”
“三間上房。”
葉玄軒隨手丟過去一枚中品靈石。
獨眼老闆的眼睛瞬間亮了，臉上的笑容也真誠了不少。
“好嘞，三位樓上請。”
安頓下來後，葉玄軒並沒有急於行動。
他讓玉玲瓏和林薇留在房內，自己則下樓，在大堂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點了一壺最便宜的烈酒。
他一邊慢慢地喝著，一邊不動聲色地聽著周圍那些冒險者們的交談。
“聽說了嗎，黑水盟的王二昨天帶隊進了沼澤，到現在還沒出來，怕是凶多吉少了。”
“那鬼地方，最近是越來越邪門了，進去的人十個有九個都得中那要命的‘幽魂瘴’。”
“可不是嘛，一旦中了那玩意兒，神仙都難救，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變成一具乾屍。”
“黑水盟的張神醫不是說能治嗎，就是收費黑了點。”
“治個屁，他那點三腳貓的醫術，也就只能壓制幾天，最後還不是死路一條。”
幽魂瘴。
葉玄軒將這個詞記在心裡。
看來，魔淵那些人，已經開始行動了。
他們散播這種奇特的瘴毒，恐怕不僅僅是為了殺人，更是為了某種邪惡的儀式做準備。
就在這時，客棧的門被人一腳踹開。
七八個身穿統一黑色皮甲，氣息彪悍的漢子，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為首的，是一個滿臉橫肉，脖子上帶著一條粗大金鍊子的光頭。
他一進門，便扯著嗓子大喊。
“老闆，死哪去了。”
“把你們這最好的酒，最好的菜，都給老子端上來。”
“今天，我們黑水盟的兄弟們，要在這裡包場。”
客棧裡原本還在高聲闊論的冒險者們，看到這群人，頓時都噤若寒蟬，紛紛低頭，不敢與他們對視。
獨眼老闆連忙從櫃檯後跑了出來，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
“原來是李堂主大駕光D臨，小的有失遠迎。”
“酒菜馬上就來，您幾位先請上座。”
那光頭李堂主，似乎很享受這種被人敬畏的感覺。
他掃視了一圈大堂，目光最後落在了角落裡獨自飲酒的葉玄軒身上。
“那小子，看著面生啊。”
“滾出去，別在這裡礙眼。”
葉玄軒仿似沒聽見一般，依舊自顧自地喝著酒。
李堂主見他竟敢無視自己，頓時勃然大怒。
“媽的，給你臉了是吧。”
他身邊一名小弟立刻會意，獰笑著朝葉玄軒走了過去。
“小子，我們堂主讓你滾，你沒聽見嗎。”
他說著，便伸出手，想去抓葉玄軒的衣領。
葉玄軒依舊沒有動。
只是那名小弟的手，在距離他衣領還有三寸的時候，突然停住了。
一根纖細的，仿似白玉雕琢而成的手指，輕輕地點在了他的手腕上。
林薇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了葉玄軒的身旁。
她俏臉上帶著一絲冰冷的笑意。
“我的人，你也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