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本人在此宣判。”
“該契約，自始無效。”
蘇小沫的聲音不大，卻好比驚雷，響徹在這片被凍結的，灰白色的神域之中。
她合上了那本名為《契約》的古書。
啪。
一聲輕響。
好比某個無形開關被按下。
“不。”
那個佔據著一一身體的太虛神主，第一次發出了驚恐而不甘的咆哮。
他感覺到一股來自世界底層，凌駕於一切力量之上的，冰冷而無情的法則之力，正在將他從這具完美的容器裡，強行驅逐。
這不合常理。
這根本不可能。
他可是太虛神主，是行走於諸天萬界，播撒終結與虛無的至高存在。
區區一個凡人，怎麼可能用這個世界的規則來審判他。
然而，規則就是規則。
即便他是神，也不能在一個文明的框架內，公然違背這個文明賴以存在的，最底層的邏輯。
好比一個駭客，即便技術再高超，也無法讓一臺電腦憑空計算出“一加一等於三”的結果。
除非，他能從物理層面，把這臺電腦徹底砸了。
但現在，蘇小沫代表的，就是這臺電腦的“底層程式碼”與“使用者協議”。
她判定太虛神主的“登入”行為違規。
於是，系統開始執行“強制下線”。
“一一”體表那些扭曲的黑色符文，開始寸寸碎裂。
那雙空洞的，屬於神主的眼睛裡，重新浮現出一絲屬於小女孩的，清澈的迷茫。
“哥哥。”
一一輕聲呢喃了一句，身體一軟，便朝著後面倒去。
葉玄軒一個箭步上前，將她穩穩地抱在懷裡。
隨著太虛神主的力量被驅逐，那片籠罩了整條街區的灰色神域，好比被戳破的肥皂泡，無聲無息地，化作漫天光點，消散無蹤。
時間，重新開始流動。
“老闆，你這栗子怎麼炒糊了。”
“哎喲，我剛才怎麼回事，突然打了個盹。”
“奇怪，我怎麼走到這兒來了。”
周圍的行人，賣栗子的老闆，都從那種靜止的狀態中恢復過來，一臉茫然地看著四周，完全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
只有那滿地狼藉，和幾輛被無形力量碾壓變形的汽車，證明著剛才的一切，並非幻覺。
“咳咳。”
遠處的桑塔納裡，王麻子劇烈地咳嗽起來，吐出幾口帶著暗紅色血塊的濃痰，整個人仿似老了幾十歲。
“活，活下來了。”
他看著遠處抱著妹妹的葉玄軒，臉上露出了劫後餘生的慘笑。
“沒用的東西。”
蘇小沫收起自己的契約書，一臉嫌棄地瞥了他一眼。
“看一眼就去了半條命，以後別說你認識我。”
說完，她推開車門，邁著那雙穿著黑色馬丁靴的大長腿，徑直朝著葉玄軒走去。
葉玄軒檢查著一一的身體。
氣息平穩，心跳有力，只是陷入了沉睡。
但她的眉心，依舊殘留著一絲無法抹去的，極淡的灰色印記。
好比一張白紙，被滴上了一滴墨水，即便擦去，也終究留下了痕跡。
“別看了。”
蘇小沫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高維神祇的靈魂汙染，不是靠你那點希望之力就能淨化乾淨的。”
“想讓她徹底恢復，你還差得遠呢。”
葉玄軒轉過身，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畫著煙燻妝的不良少女。
“你是誰。”
“京都，蘇家，蘇小沫。”
蘇小沫揚了揚下巴，臉上寫滿了傲嬌。
“你應該感謝我。”
“要不是本小姐路過，順手幫你公證了一下契約。”
“你的寶貝妹妹，現在已經是個沒有感情的虛空兵器了。”
“而你，大概會變成一坨，連DNA都找不到的宇宙塵埃。”
葉玄軒沒有說話。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雖然這個女孩的語氣很衝，但他能感覺到，對方沒有惡意。
而且，她的出現，太過巧合。
“是你家大人讓你來的。”
葉玄軒問。
“切。”
蘇小沫撇了撇嘴。
“我才不需要他們管。”
“我來江城，是來找一樣東西。”
“至於幫你，純粹是看不慣那個什麼神主，那麼囂張罷了。”
“在我們契約師眼裡，一切不遵守規則的傢伙，都是需要被修正的BUG。”
就在這時。
葉玄軒口袋裡的手機，瘋狂地振動起來。
是萬三千。
葉玄軒看了一眼懷裡沉睡的一一，又看了一眼面前這個看起來很不靠譜的蘇小沫，最終還是接通了電話。
“董事長。”
萬三千那標誌性的，充滿了亢奮與激動，彷彿剛敲完市就賺了一個小目標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
“成了。”
“全成了。”
“您讓我放出去的訊息，好比一顆深水炸彈，直接把小日子國的股市給炸穿了。”
“三井財閥的股價，在開盤後十五分鐘內，連續觸發了三次熔斷機制，直接跌停。”
“現在，三井宏一的私人電話，都快被我們給打爆了。”
“他不僅願意無條件交出所有血鷲神社的資料，還願意額外支付一百億美金的‘精神損失費’，只求您能高抬貴手，給他們留條活路。”
葉玄軒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對他而言，這只是一個開始。
“我不要錢。”
葉玄軒的聲音很冷。
“你告訴三井宏一。”
“我要他把血鷲神社背後所有的支持者名單，連同他們這些年輸送給‘暗影’組織的所有資金流水，一字不差地，公佈在他們國家最大的新聞媒體頭版上。”
“我要讓所有人都看看，這些所謂的上層精英，背地裡，都在幹些什麼骯髒的勾當。”
電話那頭的萬三千，明顯愣了一下。
隨即，他的呼吸變得更加急促了。
狠。
太狠了。
這已經不是商業打擊了。
這是要從政治和聲譽上，把三井財閥，連同他們背後那一大票右翼勢力，直接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讓他們永世不得翻身。
“明白。”
萬三千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我馬上就去辦。”
“另外，董事長，還有一件事。”
“三井宏一為了戴罪立功，還吐露了一個重要的情報。”
“這次與柳雪嫣合作，試圖在江城開啟‘太虛之門’的，不止他們一家。”
“還有一個來自高麗國的財閥，也參與其中。”
“星雲集團。”
當這四個字從萬三千口中說出時，葉玄軒的瞳孔，微微一縮。
星雲集團。
高麗國最大的綜合性財閥，產業遍佈電子，化工，金融，甚至娛樂。
在前世，這個集團就是大夏國最難纏的商業對手之一。
沒想到，他們竟然也和“暗影”勾結在了一起。
“星雲集團的會長，李在賢，是‘太虛神教’在高麗國最虔誠的信徒之一。”
萬三千繼續說道。
“他們這次，不僅提供了技術支援，還負責‘祭品’的篩選和運輸。”
“那個被當成‘特洛伊木馬’的零號病人，就是星雲集團透過旗下的一家生物製藥公司，秘密改造的。”
一個個線索，在葉玄軒的腦海中，被迅速串聯起來。
柳雪嫣。
暗影。
血鷲神社。
星雲集團。
太虛神主。
一張籠罩著整個東亞，甚至牽扯到更高維度的，陰謀大網，漸漸露出了它猙獰的一角。
“我知道了。”
葉玄軒結束通話了電話。
他看著懷裡的一一，眼神變得無比堅定。
不管對手是誰。
不管前路有多兇險。
他都必須將這些試圖傷害他妹妹，染指大夏國運的魑魅魍魎，一個一個，全部揪出來，然後，連根拔起。
“星雲集團。”
一旁的蘇小沫，聽到這個名字，眉頭突然皺了起來。
“我這次要找的東西，好像就在他們手上。”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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