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無聲,流淌在這片劫後餘生的寧靜角落。
琴音如清泉,潺潺流淌進葉晨撕裂般的經脈,撫平那幾乎要將稚嫩身體撐爆的劇痛與混亂。
他緊鎖的眉頭在每一個清泠音符的安撫下,終於緩緩鬆開了一絲縫隙,蒼白的小臉上,因痛苦而繃緊的線條也柔和了些許。
一曲終了,餘韻未散,水榭中只剩下微涼的夜風和劫後餘生的寂靜。
葉晨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母親姜望舒的身影。
她已經放下了琴,正向他走來。
月光勾勒出她素雅的白色長裙,彷彿籠著一層朦朧的光暈,如同一個仙女正向他走來。
她的眼神不再是方才撫琴時的悠遠深邃,而是像最柔軟的綢緞,帶著一種能融化寒冰的暖意。
目光從頭到腳地審視著他,彷彿要確認他身上每一寸是否安好。
那目光裡,是毫不掩飾的心疼,是劫後餘生的慶幸,還有一絲葉晨看不懂的深沉複雜。
“媽……”葉晨的聲音帶著劫後虛弱的沙啞,剛吐出一個字,喉嚨便有些哽住。
身體裡那股翻江倒海的難受被琴音壓了下去,但看到母親眼中那幾乎要溢位來的擔憂。
一股莫名的委屈和後怕猛地湧了上來,鼻子微微發酸。
兩世為人,他也想被關懷,也渴望被保護,被愛。
姜望舒沒有立刻說話。
她慢步走到葉晨身前,毫不猶豫地蹲下身,與兒子平視。
溫涼柔軟的手帶著微微的顫抖,小心翼翼地捧起葉晨的小臉。
指腹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溫柔,輕輕拭去他額角殘留的冷汗和不知何時滑落的一滴淚珠。
“疼不疼?”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種極力壓抑的哽咽,卻又無比清晰地鑽進葉晨耳中,像羽毛輕輕搔颳著他最脆弱的心絃。
葉晨看著母親近在咫尺,寫滿心疼和焦慮的臉龐,強裝的鎮定的小臉瞬間瓦解。
他下意識地往前一傾,小小的腦袋抵在母親溫軟的肩頸處,像只終於找到巢穴的雛鳥。
帶著濃濃的鼻音悶悶地應了一聲:“嗯……疼。”
姜望舒的身體微微一僵,怎麼也沒想到四歲以後如同小大人的兒子會主動親近她。
別人家的孩子四五歲都在撒潑打滾,她的兒子不一樣,四歲之後就自己獨立完成許多許多事。
這讓他既欣慰又擔憂,古語有言——早熟的孩子命苦。
她隨即毫不猶豫地伸出雙臂,將這個剛剛從毀滅邊緣掙扎回來的小小身體緊緊地摟進懷裡。
她的懷抱溫暖而有力,帶著令人安心的馨香。
她一隻手輕拍著兒子單薄的後背,如同哄著襁褓中的嬰兒,另一隻手則溫柔地撫摸著他的後腦勺。
“不怕了,晨兒,媽媽在這兒,不怕了……”她低聲呢喃著,聲音在夜風中顯得格外柔軟,像哄一個愛哭膽小的孩子,
“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母子倆就這樣依偎在清冷的月光下,周圍的廢墟彷彿暫時被隔絕開來。
過了許久,葉晨劇烈起伏的小胸膛才漸漸平復,那深入骨髓的驚悸在母親溫暖的懷抱裡一點點被驅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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