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面讓眾人還沒緩過勁來,現場鴉雀無聲。
“啊?”
李波頓時傻了眼,直到李秀走到身邊,還沒反應過來:“小妹,你真不打了?”
“兄長好不曉事!不讓我上場的是你,讓我別打的也是你,怎麼說的話,跟兩個人似的?”
李秀跟沒事人一樣嬉笑,隨後向著高臺跪拜行禮:“民女膽大妄為,不知收斂,胡誇海口冒犯王威,如今技不如人,甘拜下風,請太子發落!”
僅從李秀拜託的是太子,就知道她的確工於心計,高孝瓘還不是王,也被她奉承了一把,加上姿容秀麗,美女求饒,很難讓人生起氣來。
高延宗剛剛只是說著玩的,這下是真看上了,舔舐著嘴角:“太子,把她賜給我吧!”
高殷不說話,高浚就踹了延宗一腳:“人家辛苦比武,不是想讓你這胖子壓扁的!也不知道問問太子的意思,就在這胡亂張口!”
“就是,沒準人家喜歡孝瓘呢!你四哥可比你俊俏多了——噢,我忘了,你還沒和人見過面呢!”
高渙也在一旁嘲笑,高延宗不以為意,只說四哥不喜歡這調調,還不如便宜了他。
李秀還在下方跪著,眾人等待太子的意見,權威的基石閃爍出粗坯。
高殷對此非常滿意,他辦武會,要的就是這些,下令記下李秀的名字,武會最後一日,來領取攻擂的賞格與發落,現在先預支一些。
李波激動地捧著賞賜,這些不多,但卻是太子的親意,放在哪兒說都有面子;李秀本人卻好像不是非常在意,謝過太子後呼朋引伴,帶著一大幫子擁躉離場,既讓人厭惡這份從容,又羨慕李家子弟的快意。
同時這樣輕微的跋扈,也讓高殷對粗豪的李家沒太多反感。
高殷漢儒君風,這點在鄴都乃至齊國是公認的,倒不是他自己的宣傳,而是討厭漢儒的鮮卑人所述。而高殷要掌權,要麼曲意迎合討好鮮卑人,要麼就要從漢人中選拔忠心干將,無非就這兩條路。
甚至高殷只要不是缺心眼,就必然就要扶持一支忠誠於自己的漢人軍隊,這和他的性格喜好都無關,只跟他的屁股位置相關——即便是自認鮮卑人的高洋,也在淮南整頓了軍馬,高昂雖死,但南征建康的東方老等人都是高昂的漢族舊將。
而如果李家窺見到這點,提前來佔位置,就有點太能鑽營了。目前的表現,只能說不是沒有可能,但這種就事論事、不拖泥帶水的風格,讓高殷頗為欣賞。
廣平沒有出名的李氏,興許和趙郡李有聯絡,之後讓周逸查下去,弄清楚他們的底細。
李波李秀一撥人等數量不過百,看起來不多,但這只是表象。這類大族豪右不僅在城外設立塢壁自保,發展莊園經濟,大量隱逸人口,必要的時候可以拉出至少數百家兵;而且重要子弟還仗著家資殷實,在都城內為非作歹、或招攬遊俠,這類人講義氣、重守諾、易衝動,往往能和同道互相吸引,極易形成團伙。
此刻看上去沒有多少人,但機會一到,這些俠魁登高,振臂一呼,平時依附他們的輕猾少年與好事之徒就會蜂擁而來,宗族家兵與遊俠同黨聚在一起,至少過千,壓中了風口能夠招攬上萬,短時間內就能拉起一支不弱的武裝。
也難怪高歡要狠狠打壓他們,拓跋氏統治北方上百年,硬生生統治成了元魏,都沒能消滅這些塢壁,如果高歡不下手,這些本就在河北有著家世門望以及雄厚經濟的家族,未來很容易締造出一個個國中之國。
但反過來,將他們用好了,也就會成為高殷的極大助力,也只有高殷有這個使用他們的機會。
首先便是因為齊國目前的統治基礎為鮮卑人組建的兩大軍隊,婁昭君並不是真婁氏,而是疋婁改的漢姓,她與她的孩子也都會天然的傾向於鮮卑族。
也只有成為皇帝、希望集中權力的高洋,才會脫離這個傾向,組建起淮南兵團來。
而高殷因為李祖娥的關係,本身就帶著趙郡李氏的血脈,且他被視作漢人儒君,引來鮮卑人敵視的同時,自然會得到漢人們的擁護。
之所以沒能得到切實的支援,也只是高殷自己沒有伸出手、發出訊號,給他們一個入場的機會。
高殷此時的境遇,其實和殺死爾朱榮的孝莊帝元子攸很像,只是他比元子攸幸運,頭上有個大爹鎮守著,他還有一定發育的時間,而爾朱榮的威脅已經迫在元子攸眉睫。
如果元子攸大膽些,放權招攬高乾高昂等人,吸收漢人豪族武裝來驅狼敵虎,就真的有一線重振皇權的希望,哪怕還是落敗,也不會那麼快就輸給爾朱餘黨。
原主也是如此,浪費了最寶貴的一年,但現在的高殷不會,這一年他的大都督府必須要打出成績,還要吸納足夠的漢人武裝。
在齊國上層利用高洋的虎皮拉攏部分鮮卑勳貴,於府兵中招攬漢人武裝,再結合太子妃所能帶來的突厥奧援,在兵權這方面,他就已經有著和齊國其他勢力掰手腕的機會了。
而他終究會接高洋的班,成為天子,屆時他多坐一日,地位就穩固一分,時間的優勢在他手上,婁太后只能狗急跳牆。
她能跳得動,是因為原主不能代表鮮卑勳貴的利益,所以才會受到勳貴們的默許以及強烈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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