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殷提前派了侍者通報,因此李祖娥早已知曉,當他來時,宣光殿擺好了宴席,母后輕搖團扇,笑盈盈地迎他進來。
“道人近日怎麼瘦了?是不是不按時用膳?”
大抵天下母親的第一句話都是同樣的,即便一天天長大,落在她們眼中都沒吃足營養,得多補些。
高殷也是真餓了,挽起袖子、動作只比平時稍快些,這也讓李祖娥微微驚詫,隨後用團扇掩面,笑說:“這就是了!到底是孩子,餓極了都要吃人,何況吃肉!來,再多吃些。”
雖然高殷的動作比以往粗野了很多,但更像個孩子了。他寄託了自己全部希望和榮耀,李祖娥既想用力捏捏,讓他哭腔叫娘,又怕他像泥人一樣被捏下一塊,捨不得用力。
於是她用食指輕繞著高殷垂下的發縷,在手中轉上幾圈,再將它們捋回去。
“好啊!阿兄來了也不告訴我,揹著我吃獨食!”
側門傳來孩子的尖叫,高紹德晃盪著身上的玉珏,靈活地躲過眾侍者的圍捕,跳到了兄長和母親的身邊。
高殷夾起一塊羊肉,塞入紹德嘴裡,紹德又吐在盤中,嘴唇因此沾染了油腥。
他也不擦,就這麼急切地鑽入母親懷中,引起李祖娥的驚呼,一邊數落他弄髒自己的衣服,一邊給他擦嘴。
紹德享受母親的寵溺,驕傲地看了兄長一眼,像是在炫耀。
高殷覺著好笑,迅速用完餐、漱口,才和母親說起自己要納妾的事。
“滎陽鄭氏?”李祖娥心中狐疑起來:“鄭恭文的女兒,莫非是令儀?”
高殷才不知道她說的是哪個,總之到了問名環節,一切都知曉了,就看李祖娥自問自答。
“嗯……五祖鄭氏,甲門第一,也不辱沒我的兒。”
甲門是豪富權貴之家的意思,齊國建立後,有人編撰了《山東士大夫類例》,其中鄭述祖兄弟五人被評為第一甲門,且五兄弟名中皆有祖字,於是也被稱為“五祖鄭氏”。
雖然高洋和她提過,會讓高殷納其他女子,也會有李難勝一席位置,但事情發生在眼前,李祖娥還是不由得焦慮起來。
“殷兒,前日你見過的難勝,可喜歡麼?若是喜歡,不如與鄭氏一起做你的妾?”
李祖娥忽然發問,問得高殷一頭霧水。
這是人之常情,但也可以窺見李祖娥還沒合格到能稱為政治家。
在理論上,皇帝與皇后的地位是持平的,將皇宮分為工作區和生活區,工作區自然全由皇帝主持,而皇后的管理區域就是生活區。
因此不僅是中侍中省可以系統化、制度化管理內侍,皇后名下的長秋寺也可以成為整個宮廷的管理機構。
長秋寺下轄有三署,分別在掖庭、晉陽宮、中山宮,掖庭就是鄴城禁中後宮,依靠長秋寺系統,皇后天然就能管轄這三地,即便鞭長莫及,管不到晉陽中山二宮,優秀的女政治家保護住掖庭這個核心領地沒有問題。
但李祖娥很明顯沒有這個能力,她多的是士族高門的體面,卻少了一絲從底層血拼上來的狠勁,所以沒能抵抗住太后宮的衛尉系統發展,還需要高洋在對抗母兄的前線中抽空多幫襯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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