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縣,洞溪村。
許家。
東方既白,青冥漸開。
但見壟上薄霧如練,纏繞新秧青翠,簷前殘月似鉤,斜掛老柳梢頭。
炊煙裊裊自茅舍升起,與晨靄相融,化作游龍逐雲而去。
白靜穿著素色綢衣端坐銅鏡前,後面一位四十餘歲的婦人跪坐著手執一把陳舊的桃木梳,緩緩梳著她的霜絲。
髮髻梳好後,白靜對著銅鏡又是左右端詳。
“阿離,你的手藝還是不減當年啊,我聽聞你家女兒要嫁人了?”白靜緩緩說著,忽得又是輕輕一嘆,“一轉眼,你入我許家,在我身邊服侍都”
“二十有一了。”
中年夫人也是一番感慨,回憶道:“老夫人,阿離入府時才十一二歲,還是您看我可憐,從幾人中點了我做您的貼身丫鬟。”
“你女兒多大了?”
“十五。”
“十五便嫁人了啊,我那雪霽如今二十三,還是一個良人都沒,真是愁煞我也。”
“四姑娘天資聰穎,風華絕代,等閒的公子哥哪配的上。”中年婦人笑著讚揚道。
“就會撿好聽的說,但終歸是女子,總要嫁人,不似雲奴是男子,如今夫君又不在家.”
白靜說到此,只感覺發梢又見幾根霜絲浮現。
“老家主的意思是不想四姑娘外嫁,不如在依附許家的家族中挑選一位郎君。”
白靜轉頭道:“你這話說到我心坎上了,然挑來挑去都不覺有人配得上我家雪霽。”
中年婦人掩嘴輕笑,“您都挑不出,老家主估摸更挑不出。”
“也是,幾個孩子中,他最疼雪霽。”
“此事,讓我再想想吧。”
白靜在中年婦人攙扶下起身,“隨我出去走走吧,許久沒去見過村裡的景緻了。”
許明巍碰巧遇上,聽她要外出,便攙扶她一起。
田間阡陌上,老農荷鋤而行,踏碎草間玉露,履痕處竟生瑩光。
大片的稻田綿延一片,宛若碧海。
忽有山風吹來,碧海浪濤,層迭盪漾開去。
“我還依稀記得,那一塊曾是我們許家的田畝,小時候,你跟在你阿爹屁股後面學著插秧。”
“阿孃好記性。”許明巍嘴角浮現三分笑意。
“老了。”白靜淡淡道:“誰又能想到,許家當初僅僅靠著十畝田度日。”
“阿爹天縱之人。”
“是啊,他是天縱之才,中年學武,愣是讓他學成,還不知怎麼走上了求仙之路。與他相比,我這位做娘子的,就顯得太過平庸了。”
“阿孃何出此言,不管是阿爹,還是我們幾個都不曾這麼認為。”
白靜回頭淺淺一笑,“你阿爹心善,你們幾個也被教育的很好,嫁給他為妻子,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阿孃不知道許家未來能走多遠,你外祖他們已經逝去,你舅父他們一家是我唯一憂心的。”
她靜靜盯著許明巍道:“石頭,答應阿孃,若哪一日阿孃走了,不要虧待了白家。
哪怕有朝一日做錯了事,也請看在阿孃的面子上,留他們一脈,一代代傳承下去。”
雖然他知道自己不該作此承諾,但看著如今的白靜,許明巍無論如何都說不出拒絕的話。
“孩兒明白了。“許明巍道:“許家在,白家便在。”
“我會讓後世之家主都傳承下去。”
“此事為難你了,許家規模越來越龐大,必然會有諸多法規頒佈,但我只是一個普通女子,也有私心。”
“便是阿爹在,也會同意。”許明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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