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小道的晨霧中。
兩道身影一前一後穿行在密林間。
胡列娜緊跟在葉離身後，目光復雜地望著那個修長的背影。
五年過去，這個曾經在嘉陵關戰場上叱吒風雲的殺神，如今更添幾分深不可測的氣息。
只要稍微靠近一點點，她的心臟就彷彿被人握在手心一般，隨時都有爆裂的可能。
可是。
明明更多年之前，他還只是一個樣貌清爽、引得無數武魂殿女魂師表白的少年而已……
胡列娜還記得葉離初來武魂殿之時，那份稚嫩和執著帶給她的驚喜與衝擊。
如今這曾經少年臉上的稚嫩早已不在，執著卻越來越濃厚。
還有他那眼神中絲毫不去遮掩的殺意，竟比憑一人之力覆滅武魂殿的唐三還要讓人恐懼。
“你早就看穿了我的把戲，為什麼還要出手？”
胡列娜終於打破沉默，聲音裡帶著幾分試探。
葉離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
“我說過，只要與千仞雪有關，哪怕是陷阱我也會跳。”
他銀灰色的長髮在晨光中泛著冷冽的光澤，“倒是你，堂堂武魂殿聖女，淪落到要用這種拙劣的苦肉計，引我出手嗎？”
胡列娜的拳頭不自覺地握緊。
“我早已經不是什麼聖女了，武魂殿也早已覆滅了。”
她的聲音突然低沉下來，帶著說不出的疲憊與滄桑，“嘉陵關之戰後，雖然唐三最後假仁假義地宣佈停戰，但其他宗門可不會放過我們。”
葉離的腳步微微一頓，但很快又繼續向前。
晨霧在他們身邊流轉，彷彿為這段對話蒙上了一層朦朧的面紗。
“七大宗門聯合成立了'獵魂聯盟’。”
胡列娜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憤怒。
“說是為了報復當年武魂殿的獵魂行動。這五年來，他們追殺武魂殿殘存的人如同獵殺魂獸般無情。”
她的聲音哽咽了一下。
“焱被唐門的暗器釘死在教皇殿的斷壁上，我的哥哥……邪月為了掩護我們撤退自爆了魂環。那些來不及逃走的執事、主教，全都被當眾處決...”
葉離的呼吸終於變得沉重起來。
雖然他已經猜到武魂殿覆滅後的慘狀，但親耳聽到這些細節，還是讓他胸口發悶。
那些曾經並肩作戰的同袍，如今都已全部不在了嗎？
“最慘的是那些普通弟子。”
胡列娜繼續道，聲音卻越來越低。
“他們很多人甚至沒參加過嘉陵關之戰，只是因為在武魂殿登記過，就被抓去礦場做苦力。”
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我親眼看見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因為父親是武魂殿執事，被七寶琉璃宗的人當街...”
“夠了！”
葉離突然厲聲打斷，周圍的晨霧被他的魂力震得四散開來。
他轉過身去，銀灰色的眼眸中燃燒著冰冷的怒火。
卻才發現身後的胡列娜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然哭成了淚人。
“唉……”
葉離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怒火消去不少。
成王敗寇，武魂殿淪落到這種地步，是可以預料得到的。
但胡列娜畢竟從小和自己的哥哥邪月相依為命。
現在邪月不在了，她這麼難受倒也無可厚非。
這次是自己唐突了。
葉離穩了穩心神，語氣緩和許多，
“那千仞雪呢？她為什麼不保護你們？”
“少主她……”
胡列娜一邊抹著眼淚，一邊顫抖著從懷中取出一個布包，小心翼翼地展開。
“神戰最後時刻，少主的神格幾乎破碎，重傷帶來的巨大代價連自保都難，更別提反抗了。”
布包中，是半柄殘破的金色小劍。
劍柄上只有兩對天使羽翼，與葉離保管的半柄正好能湊成完整的六翼天使圖案。
但令人心驚的是，羽翼上佈滿了細密的裂痕和淡藍色的星輝。
星輝流轉在每條裂痕之間，卻慢得讓人心慌，彷彿這半柄小劍隨時都會碎裂。
葉離如遭雷擊般僵在原地。
他認得這羽翼上的星輝——
那是常年給千仞雪輸送星辰之力留下的痕跡。
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想要觸碰卻又不敢，生怕這脆弱的信物會在指尖化為齏粉。
“這是...她用最後的魂力保護下來的東西。”
胡列娜輕聲道，“她說，當兩半劍重新合一時，就代表你還在好好活著。”
“讓我活著嗎？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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