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被熊傷到的事情,幾人都沒和家裡說。
安頓好大嫂扶著大哥進家門後,李東陽踩著薄雪回了自家院子。
推開廚房木門,熱氣裹著酸菜燉粉條的香氣撲面而來。
母親吳彩蘭正踮腳往吊鍋裡添柴火,瞥見兒子的身影,圍裙都沒解就三步並作兩步衝過來,粗糙的手掌牢牢攥住他凍得發紅的手腕:
“東陽,我說要不你和冷丫頭就趁著年前把婚禮辦了吧?”
“啊?”李東陽凍僵的手指下意識蜷了蜷,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母親說了什麼。
這些日子他守著受傷的大哥就林場都很少回去,灰頭土臉的倒把家裡忘了個乾淨,怎麼一回來就被催婚?
“啊什麼啊!”吳彩蘭提高是嗓門,晃了晃兒子:“我說!讓你和冷霜年前把喜事兒辦了,聽見沒!”
“媽,你淨瞎想!”李東陽慌忙抽回手,後腳跟蹭著門檻往後退:“我就是看那丫頭孤苦伶仃的,她才多大啊···”
“十九!虛歲都二十了。”吳彩蘭聲音陡然拔高。
“這歲數擱咱屯子,孩子都會打醬油了!”
“那是別人,可是我倆歲數差那麼多,不合適啊!”
李東陽苦著臉往灶臺邊躲,卻被母親眼疾手快攔住退路,佈滿老繭的掌心突然貼上他額頭。
“沒發燒啊?”
吳彩蘭眯起眼睛打量兒子,“難不成在林場累糊塗了?她十九,你二十一,男才女貌天造地設,哪點不合適?”
“你和白露結婚的時候,你倆可都才十八呢!”
李東陽微微一愣,前世的那半生時光,早已刻入靈魂。
這具身體倒是年輕,可很多東西還是潛移默化的得到了改變。
或許他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適應。
但是對於和冷霜的關係,李東陽心裡跟明鏡似的,對冷霜的心思,自始至終都沒亂過分寸。
“媽,您就別瞎琢磨了。”他眉頭擰成個疙瘩,往旁側躲了半步:
“我瞧著她,就跟看曉紅似的,這不,一時心軟才把人帶回來。”
吳彩蘭抄起圍裙擦了擦手,往灶臺邊一靠,眼神帶著些小無賴:
“咋就不能說了?我還就認準冷霜這閨女了!”
“您要是喜歡,乾脆認她當幹閨女得了!”
李東陽甩下這句話,腳底抹油似的竄出廚房。
後脖頸還能感受到母親灼熱的目光,他生怕再待下去,藏在心底的那些秘密就得露了餡。
他倚著門框,透過結著冰花的窗戶往裡瞧。
冷霜歪著頭,腮幫子支在掌心,目不轉睛地看著李曉紅寫字。
半個月前那個臉色蒼白、渾身是傷的姑娘,如今雙頰泛起了紅暈,眉眼間也有了生氣,連襖子都顯得沒那麼空蕩蕩了。
柴火噼啪作響,暖黃的光暈裡,她忽然抬頭笑了笑,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