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他已經在黴國醫學界站穩腳跟,未來基本上就要繼承斯蒂芬的衣缽,引領微創新技術的發展了……這樣的自己,算得上有大成就嗎?
蔣建明是天才。
謙遜的天才終究只是少數,大部分都難免恃才放曠,容不得他人壓自己一頭。
因此對當年這番話,蔣建明始終不曾放下。
他就想與杜崇嵐對峙,讓對方親口承認自己錯了!
咚咚咚——懷著激動的心情,蔣建明敲響了房門。
不過令他意外的是,門並沒有關。
且這時裡面傳來一道聲音,和自己記憶中別無二致,是杜崇嵐的聲音:“進來吧。”
蔣建明沉默了一下,推門而入。
躁動的心情也在這一刻全都消散了,有的只是平靜。
他大步流星地進門,也不管多餘的禮數,就這麼昂首坐在了杜崇嵐對面,道:“杜老師,十幾年沒有見過了。”
“這聲老師,你叫不得。”杜崇嵐摘下老花鏡,從桌子上雜亂的文獻中抽出目光來。
蔣建明醞釀好的情緒被這一句話瞬間擊碎,他盯著杜崇嵐,道:“現在的我都不配?”
杜崇嵐不置可否。
見到這幕,蔣建明手腕上的青筋都凸顯了出來。
他毫不畏懼地盯著對方,淡淡地道:“你說我不願意坐冷板凳,我在黴國熬了數年,忍受著周圍人的歧視和針對,到最後一點點贏來尊重。
“你說我吃不得苦,我最多的一天能做四臺大手術。
“你說新技術是取巧,必須打好基礎……但我用了五年時間就上手術檯了,而且我們現在在做的微創切口,比你會的Clamshell切口、前外側後外側、蚌式切口都要好!”
蔣建明本不是如此情緒化的人。
但在杜崇嵐面前,他一如當年那個桀驁不馴、怒視權威的的年輕天才。
這個曾經貶低他的肺移植大師,對蔣建明來說已經是如同心魔一般的存在,不得到對方認可,他大概這輩子都過不了這道坎。
另一邊。
杜崇嵐靜靜地聽完蔣建明的話,平和地笑了笑,道:“你的老師斯蒂芬在我面前,尚且要和顏悅色與我對話。
“就算是他,也不敢說他的微創切口比起我有多大的優勢。”
說到這,杜崇嵐就停下來了。
還有半句話不必出口——你老師都不敢質問我,你又是哪來的勇氣?
“那是以前!”蔣建明笑了一聲。
聽到這話,杜崇嵐終於是正眼瞧了對方一眼。
而這讓蔣建明頗為受用,道:“杜教授,您以為我們這次為什麼大張旗鼓地來,給您捧場是其次,斯蒂芬教授的研究成果已經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如今只欠打一場漂亮的勝仗,踩著大醫揚名!”
這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斯蒂芬這次是有備而來,就是想要借壓過杜崇嵐一頭,高調宣佈自己的新技術橫空出世!
這次杜崇嵐終於是正視了一些。
不過旋即,他腦子裡就冒出了許秋這位不講道理的醫生,頓時就覺得沒什麼好擔心了,搖頭笑道:“隨便吧。”
如果能把許秋那世界級的肺移植技藝給壓下去,那這新技術必然能造福廣大患者……那種情況下,他杜崇嵐被當成墊腳石又有何妨?
醫生不像讀書人那般需要愛惜羽毛、看重名氣。
若能為醫學界帶去福音,他杜崇嵐三個字就不甚重要了。
不過顯然蔣建明沒有讀出這種心態。
他只覺得自己又被輕視了。
就在他不知道該怎麼反駁時,突然就注意到了桌上的東西,臉上的表情突然就精彩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