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瞧瞧你這副鬼樣子,氣血兩虧,神魂離散……這是請神請脫力了?被反噬成這副德性,你唱的是哪路溫吞神仙啊?土地公公嗎?”
她身後的一個壯漢毫不掩飾地嗤笑出聲:“班主,我看他連土地公都請不來,怕不是請了個灶王爺,還把自己給燒了!”
鬨堂大笑。
這群人,就是邪道戲班,“六合班”!而這個女人,就是他們的班主,伶舟!
沈青衣沒有說話。
他甚至連一個多餘的表情都欠奉。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體內那股鍾馗神威的反噬之力,正像一臺失控的絞肉機,瘋狂地撕扯著他的五臟六腑。他全身上下每一塊肌肉都在痙攣,連開口說一個字,都可能引動氣血,讓他當場噴血昏死過去。
他只是用盡全力,挺直了自己佝僂的脊背。
“喲,骨頭還挺硬?”
伶舟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玩具,她繞著沈青衣走了一圈,伸出塗著丹蔻的長指甲,輕輕劃過沈青衣的肩膀。
“我最喜歡你這種眼神了。明明都快死了,還非要裝出一副寧死不屈的‘正道’嘴臉。可惜啊,時代變了,老先生。”
她收回手,用一方絲帕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指尖,彷彿碰了什麼髒東西。
“你們那套抱著老祖宗牌位,講究什麼‘天人感應’、‘心誠則靈’的溫吞唱法,早就該被掃進垃圾堆了!”
“在這個世道,力量才是一切!效率,就是真理!”
伶舟的語氣充滿了狂熱的偏執。
沈青衣強忍著劇痛,一言不發。他此刻的沉默,在對方看來,卻是最好的挑釁。
“想動手?”一個六合班的成員往前踏了一步,渾身骨節發出“噼啪”爆響,一股兇戾之氣直逼沈青衣面門。
“退下。”伶舟淡淡地開口。
那漢子立刻恭敬地退了回去。
伶舟重新看向沈青衣,臉上露出一副貓戲老鼠般的笑容。
“殺了你?太便宜你了。你這種抱著古董不放的老頑固,直接死了,都不知道自己錯在哪。”
她朝沈青衣勾了勾手指,做出了一個邀請的姿勢。
“跟上吧。我讓你開開眼,親自體會一下,什麼才叫真正高效的‘唱戲’。”
“也讓你死個明白。”
她輕蔑地說道:“這中元小區的‘主事’,是個難得的硬骨頭,怨氣之純,正好拿來給我這出新戲當‘開鑼鬼’。至於你……”
她頓了頓,笑了。
“你現在這副樣子,連給我們六合班提鞋都不配。”
說完,伶舟再也不看他一眼,轉身,帶著她的人,大搖大擺地朝著那怨念迷宮的深處走去。
那些足以讓任何活人迷失心智、活活困死在裡面的怨念之牆,在他們面前,溫順得像是一群綿羊,自動分開道路。
沈青衣站在原地,劇烈地喘息著。
他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地陷進了掌心。
這個女人,和她的戲班……與啞叔的死,與“影”,或許沒有直接關係。
但他們這種視人命為草芥,以血腥為祭品的行事方式,與他所堅守的一切,與啞叔用生命守護的道,背道而馳!
是徹頭徹尾的……邪道!
他沒有猶豫,拖著那副彷彿隨時都會散架的身體,遠遠地,跟了上去。
他不是接受了伶舟那可笑的“邀請”。
他只是想親眼看看,這片鬼城的怨氣根源,到底是什麼!
他強忍著劇痛,一邊走,一邊竭力感知著周圍怨氣的流動。
這地方的怨氣,很重,很雜。
但剝開那些暴戾、兇殘的表象,在最核心的地方,他卻捕捉到了一絲截然不同的東西。
那是一種近乎瘋狂的、偏執到扭曲的……守護之情。
像是一個母親,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不惜化身為厲鬼,與全世界為敵!
《目連救母》!
一個戲名,瞬間浮現在沈青衣的腦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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