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偉苦笑道:“可惜偌大的京城,那人不知道去了何處……不好,上當了……”猛然之間樊偉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麻雀一愣也是恍然大悟過來,兩人面色皆是一變,身形疾掠而出,向著原來那間房子飛掠而去。
但當兩人回到屋裡的時候,卻發現柏子笑和那對眼死邪傀的屍首已經不見。兩人順著血跡追了出去,但到了花園邊上,越過高高院牆後,血跡就徹底的消失了,再沒有半點蛛絲馬跡留下。
兩人分頭找了一會兒,一無所獲,最後只得罷手,各自回到了屋中。
樊偉的面色難看已極,而麻雀的臉上卻充滿了自責。現在看來,那照壁上的留字,並不完全是那人的惡作劇,張揚自信和猖狂的表現,多半目的乃是引得樊偉離開那間屋子,然後讓那個神秘人有機會帶走這兩具至關重要的屍體,這是再明顯不過的調虎離山之計,可惜在這詭異而緊張的情境之中,他卻還是大意了,上了當。
毫無疑問,樊偉被人耍了,不但被迫使的暴露出了真實的實力,還被人把本來的一點證據也給抹除掉了。
敵手還在暗處,而他卻已經完全暴露,情況登時變得被動了起來。那人帶著屍體逃走,當真是偌大京城,茫茫人海,無處可找。
然則,情況來的要更加糟糕得多。
這時候,地面之上的畫眉突然艱難的爬了起來,奄奄一息的半坐在地上,雙眼直看向樊偉,似乎有話要說。
樊偉神色一變,這才注意到畫眉的情況很是不對,傷勢忽然變得重了很多,已經致命,面色不禁一變,閃身來到畫眉的身邊,沉聲道:“畫眉你有什麼話要說?”畫眉現在的境況,已經沒得法子救了,現在忽然醒來,乃是迴光返照。顯然,那留字之人在進屋搬走屍體的時候,順手又對畫眉補了致命一擊,沒打算留下活口,又是予以樊偉重重一擊。
畫眉艱難道:“少爺,畫眉要去了!”
樊偉神色一僵,眼中浮現出一抹悲傷,拳頭悄悄握緊,旋即又鬆開,用手背輕輕的觸了觸畫眉的面頰,沉聲道:“畫眉,是我沒有照顧好你……”
畫眉搖了搖頭,艱難道:“少爺,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他,他讓我轉告你,說,說你永遠,永遠也當不了英雄,出不了頭,得不到任何人的尊敬……”後面的話,還未說完,一口血便已湧上了畫眉的喉間,讓她發不出聲音。
樊偉神色淒涼,充滿了悲哀之色,雙手扶著畫眉的肩膀,不讓畫眉躺下去。
畫眉要走了,這麼樣一個花季少女,人生的種種快樂都還沒有來得及體會,許許多多的夢想還沒有實現,卻就要告別這個世界了麼?!
樊偉捨不得,畫眉更不捨,然而永別的時刻卻已到了,來的異常殘酷。
畫眉艱難的看著樊偉,不肯闔上眼睛。在別的人眼中,樊偉是個花花大少、是個玩世不恭的紈絝公子哥,但真正熟悉他的人卻知道,他絕不是。
他也許真的當不了享譽天下的大英雄,但他卻早已經是很多人心中的英雄,無名英雄。
他是一個遊走在兩個極端世界的怪人,一面聲色犬馬,花天酒地,紙醉金迷;一面卻滿懷敬畏、慈悲心腸、充滿了罪惡感。
忽然之間,畫眉的雙眼猛然發直,瞳孔收縮,雙手陡然用力的抓住樊偉的手臂,身體變得僵硬起來,喉嚨裡發出含混而艱難的聲音:“柏子……”恍若用盡了最後的力氣,她始終想把自己最後看到的說出來,卻終究是沒能說清楚就死去了。
畫眉去了。
樊偉緩緩的仰起頭,沒有讓眼眶之中的幾滴眼淚流出來。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心狠的人,但往往都要做一些心狠的事,但他的心,終究還沒有化為鐵一般的冰冷堅硬。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畫眉是他真正的朋友,就像冬青一樣重要,然而他們都去了。無盡的悲傷湧上心頭,然後那悲傷化為了仇恨,燃起熊熊烈火。
聽到“柏子”二字,他便知道,最終給予畫眉致命一擊的人,一定是一個和柏子笑一模一樣的人,臨終之際,畫眉還想著把看到的一切告訴樊偉,讓樊偉能夠警惕,那一份善良而執拗的用心,忠心護主,讓人震撼,讓人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