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積雲已經被衝昏了頭腦。
轉角就要到英國公的時候,她的馬車被攔了下來。
車簾“唰”地一下就被拉開了。
宋易堂怒容滿面上了馬車,“宋積雲我說的難道都是耳旁風嗎!”
宋積雲現在終於害怕地瑟縮了一下。
“大哥我……”
宋易堂眼下黑青,已經兩個日夜沒有閤眼了。
朝中事本就焦頭爛額,現在妹妹又這般不懂事,時時要出亂子。
宋積雲從來沒有想這樣無助過,她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衣袖,“大哥,可我真的等不了了。”
“我總感覺周從顯離我好遠,他身上拴著一根繩,那頭就是姜時窈,這根繩把他越拉越遠。”
宋易堂看著妹妹通紅的眼睛,“雲兒,今天就算是姜時窈死了,日後呢。”
“你是宋家的女兒,周從顯的母親本就是姑祖母不和,你覺得她日後不會再給周從顯別的女人嗎。”
“你現在連這點兒都沉不住氣,日後面對婆母的咄咄逼人,你是能仗殺婆母嗎。”
宋積雲咬著唇角,她從未想過這麼遠的事情,她現在只想把眼前的解決。
“可我還沒有進門,姜時窈都能挑釁我和母親,待我進了門,她有趙氏撐腰,我才是真的孤立無援!”
“大哥,姜時窈和將來再塞的妾室不一樣,她已經生了孩子,在周從顯的心裡紮了根!”
說著,她的眼淚住不住的流,“大哥,我現在就想除了心中的這根刺!”
“大哥,你不是在英國公府安插了內應嗎,不是已經下了幻藥嗎?不需要他暴露,晚上的時候悄悄殺了,當做她自己發瘋自縊了。”
“誰又會管一個瘋子是自縊還是他殺。”
宋易堂見她油鹽不進,有些疲憊地閉上眼靠著車廂。
“雲兒,你這樣急功近利,真的就這麼肯定周從顯對你的包容嗎。”
馬車停在巷子口,車外站著兩個家丁,誰也不能靠近。
只能聽到車廂裡隱隱傳來的爭執聲,誰也不知道爭了些什麼。
馬車走後,巷子口又恢復了平靜。
好半晌後,周從顯和魏尋才從巷子裡的一家民居里走了出來。
魏尋有些驚訝,“宋大人竟然在府裡安插了眼線?!”
說著他看向世子,“那宋大人知不知道……”
周從顯的眼神微微眯起,“應該還不知道,若是知道,就不會答應把婚期提前。”
“把府裡的人都排查一遍,尤其是最近接近姜娘子的。”
落日餘暉落從窗外照射進來,將窗邊的人影拉得長長。
姜時窈斜靠在窗邊,雙眼無神地落在院子角落裡的那棵沒有成活的梨樹上。
身旁的繡架上,繡著一隻雁,口中銜著一支梨花。
這副繡圖沒有繡完,還差一隻翅膀。
但是她已經沒有力氣再繡了。
飯食她不敢吃,水也不敢喝。
只能靠著晚上霜降悄悄塞進來的饅頭和糕點渡日。
自她進了國公府後,再也沒有捱過餓。
有一瞬間,她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在楚州的日子。
很是奇怪,她記不起六歲以前的事。
所有的回憶,都是六歲後,她和哥哥還有父親,三人艱難度日。
父親學識淵博,身子卻十分孱弱,村子裡的孩童都跟著他念書,賺來的錢銀全填進了父親的藥罐子裡也沒能救回他的性命。
哥哥不管去哪兒總是揹著她,有一口吃的,也會讓給她先吃。
就算是日子再難,她也沒有覺得苦過。
她想回家,早就想回去了。
深藏在心底的念頭萌芽,就一發不可收拾。
她猛地站起來,衝到門口,外面上了一把大鎖。
她奮力地拍門,“我要見世子!我要見世子!”
外面無人應答。
姜時窈的眼淚瞬間決堤。
她不知哭了多久,整個人蜷縮在地上。
門口突然傳來鎖鏈的聲音。
推開門,屋外的金光的餘暉盡數撒進屋裡。
周從顯看著姜時窈只穿了中衣,赤腳蜷縮在地上。
整個人蒼白得近乎透明,人也消瘦了好多。
那隻雕花的赤金手鐲還在她的手腕上,卻顯得更大了,好像錯買的尺寸。
魏尋退到了屋外守著。
周從顯的眉頭皺起,“她們沒給你吃飯嗎?”
好半晌後,姜時窈虛弱的聲音響起,“妾不敢吃,妾怕吃了以後永遠都見不到芙兒了。”
“不會的。”
周從顯似乎是嘆息了一聲。
隨後他彎腰輕輕將她抱起,赫然發現她輕了許多!
他將她安置在桌前,從懷裡拿出一隻燒雞。
“德興樓的燒雞,我記得你懷芙兒的時候,最愛吃了,恨不得一天吃一隻。”
焦香的味道湧進姜時窈的鼻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