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時窈抱著女兒錯開了身,“宋小姐,孩子有些困了。”
宋積雲懸空的手停在半空中,她的眸色微變。
“姜娘子這是提防我嗎。”
姜時窈咬緊了後槽牙才沒有流出半分情緒。
她的手護著女兒的姿態明顯,“還請宋小姐見諒,芙兒年幼不知事,妾只是怕等會兒她會哭鬧不止。”
宋積雲收回來手,眼底閃過一絲輕蔑,“已經這麼大了還如此不懂事,看來姜娘子也是不會教養孩子。”
她頭也不回地吩咐,“紫蘇記著些,回府了挑兩個教養嬤嬤。”
話還未落音,她就見轉角而來的周從顯。
她眼眸一閃,隨後用極輕的聲音道,“姜娘子應當知道,庶出的子女都是要在主母跟前教養,我自然要給小福星準備最好的教養嬤嬤。”
“好,生,教,養!”
最後的幾個字就像針尖一樣刺進姜時窈的心裡。
她猛地抬眸直視著宋積雲的眼睛。
好似這一刻,她透過時空的阻攔,看到了上一世宋積雲的眼睛。
她用心血呵護的女兒在教養嬤嬤的教導下不僅枯瘦如柴,還膽小如鼠。
她緊緊抱著女兒,牙齒似乎都在打顫。
“你竟然這麼早就生出了歹毒的心思!”
“只要有我在,你休想……”
“姜時窈你在做什麼?!”
姜時窈的聲音戛然而止。
她轉頭就看到周從顯大步流星地走過來。
宋積雲這會兒已經換了一副面孔,“從顯哥哥,我只是看到姜娘子抱著孩子太累了,想讓她去我的廂房歇息一會兒。”
“姜娘子卻認為我想害芙兒。”
她捏著帕子垂淚,“姜娘子你誤會我了,上回芙兒沒有叫我,我也並沒有怪她,這次她躲著我,我也不會同一個小孩兒計較。”
“但你怎麼能說我歹毒……嗚嗚嗚……”
姜時窈背對著,芙兒又趴在她的肩上,周從顯走過來的時候就看到芙兒沒有睡覺。
他伸手將芙兒拉了起來,“芙兒,你怎麼能這般無禮。”
芙兒被迫抬起小臉,她看著爹爹臉上凝重的表情,頓時有些害怕,又有些委屈地扁起了小嘴。
“周從顯!”姜時窈脫口而出。
宋積雲沒有想到一向唯唯諾諾的姜時窈,此刻判若兩人。
周從顯的眉頭皺起,“你叫我什麼。”
姜時窈抱著女兒後退了兩步,她的手腳都是顫抖著。
嫡母迫害,父親袒護。
這樣事上一世是不是每日都在女兒的身上發生。
“她是你的女兒。”姜時窈眼圈泛紅,她多想問問他上一世為什麼要對女兒折磨視而不見!
“她才三歲!她有什麼錯!”
周從顯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情緒激憤,“她沒有錯,錯在你。”
“你若是教不好,從今日起請教習嬤嬤教導。”
姜時窈看著周從顯,自重生以來,她第一次壓抑不住眼底的恨意。
“你們永遠也別想碰我的女兒!”
她後退兩步,抱著女兒轉身就往山門口走。
她的腳步急促,就像要生風了一般。
好像這樣,就能帶著女兒遠離上一世的噩夢。
芙兒兩隻小手緊緊抱著阿孃的脖子,她小小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
“阿孃,我害怕。”
“芙兒別怕,阿孃保護你,這一次一定保護好你!”
*
月色如水。
白馬寺買回來的那隻小黃狗蜷縮在門口正在睡覺,它的身下是一個四方的軟枕,身上蓋著似乎還是芙兒小時候的小被子。
一道長長的身影站了許久沒有動。
魏尋,“世子,不進去看看嗎。”
周從顯,“不了,今日嚇到她們了,好不容易入睡就不進去了。”
魏尋嘀咕了一聲,“您的戲未免也太真了,姐兒還小呢……”
周從顯沉吟了一番,才緩聲道,“假戲若不真做,如何成大事。”
“世子,今日白馬寺,除了柳大人,成親王也去了。”
魏尋遲疑了一下,“這未免也太巧合了。”
周從顯看了他一眼,“若不是我母親弄這一出,今日我也不會去白馬寺,難道我就不是巧合了?”
他也明白魏尋是何意,“不過是不是巧合,我們都不能掉以輕心。”
“成王身後沒有母族支援,今年秋,應該也要封地離京。”
“他的身上,暫時不需要過多分心。”
他最後看了一眼緊閉的門窗,轉身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倒是這個柳大人,這兩年的後起之秀,又是黎閣老的得意門生。”
“黎閣老去年為晉王直言就已經說明了立場,可這個柳大人……”
周從顯雙手揹負在身後,“這樣,明日你給柳大人下個帖子。”
“我去會會這個‘鐵面無私’柳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