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剛走出兩步的張美人不得不停下腳步,回過頭去,就見晏華予正面帶笑意地看著她。
她不敢拒絕,只能恭敬地應下一聲,“是。”
回去的路上,張美人始終安安靜靜的,她並不是個張揚的人,再加上多年不受寵,位分不高,姿態更顯謙卑。
然而晏華予總覺得,張美人看她的眼中透著幾分畏懼,顯得小心翼翼的。
“張美人是哪裡人啊?哪一年進宮的來著?我倒是記不清了。”她找了個話題問。
張美人愣了下,隨即答道:“我祖籍彭州,興德人士,七八歲時隨著父母來了京畿,景明二年春時,剛好十五歲,恰逢宮內廣召秀女,我便以家人子的身份隨著他們進了宮。”
她扯出一抹笑意,腦中想起入宮前的時光,多多少少還有些懷念。
她父母都不是做官之人,祖上三代皆是尋常布衣,經營點小本生意,因此,她在這宮中並沒有什麼助力,想活著也只能求他人庇護,但若是以前受寵時還好說,現在,怕是沒人會正眼瞧她,昭儀及以上的娘娘是夠不著的,也就和幾個位分相差不大的能湊到一起。
而這些,晏華予早就清楚了。
兩人走了一會兒,眼看著就要到分別的岔路了,晏華予又看向張美人,“你不過年長我三四歲,私下裡我喚你一聲阿姐都不為過。”
“長公主慎言,這於禮不合。”張美人揮了揮手,輕輕搖頭,看著那誠惶誠恐的樣,晏華予只覺得好笑,想著她膽子若真那麼小,那怎麼敢做出那樣的事情來呢?
“我與張美人也算有緣,晚些我讓人備一份薄禮送去芳月閣,張美人可一定要收下。”
張美人愣了愣,還沒等她想明白怎麼回事,晏華予已經帶著侍女往另一邊走去了,她連忙行禮,“恭送長公主。”眼看著她漸漸走遠了,她緊繃的一顆心才放鬆了下來。
這個昭和長公主是什麼人,她前世可是親眼見過的,不是好相與之人。
表面溫和有禮,實則私底下比任何人都要瘋狂。
前世皇帝死後,所有同陳皇后交好的妃嬪都被她賜死殉葬了,張美人也是幸虧一直老老實實、安分守己才避免了殉葬的命運,但後來卻還是被送去冷宮,無人問津地死去。
為了避免得罪她,招致她以後的報復,張美人今天說話做事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神色緊繃,現下她終於走了,便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至於晏華予離開時說的什麼薄禮,她倒是沒有太放在心上。
這輩子,他們怎麼鬥都好,只要故事的走向不變,哪怕入了冷宮,她也有辦法離開。
打定了主意,張美人便循著另一條路回自己的芳月閣去了,但是沒多久,當收到晏華予讓人送來的禮物時,她整個人都不淡定了。
…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孩童稚嫩的讀書聲在殿內響起,派去送禮的侍女回來時,晏華予正在福寧宮裡教晏逾蘇唸書。
“公主,張美人收到了您備的禮物很是開心,特意讓奴婢帶話給您,兩日後她會做些新鮮的花糕,想請您去芳月閣品嚐。”侍女說。
晏華予正在翻頁的手一頓,唇角微勾。開心嗎?看來這禮物還不錯。
她隨意地應下,準備繼續領著晏逾蘇唸書,結果轉頭就看到小傢伙正扯著她的衣袖,睜著一雙清亮的眸子看著她,撒嬌道:“阿姐,你是要去哪裡吃好吃的嘛,能不能帶我一起去?”
她用掌心摸了摸他的頭,在他期待的目光下,擠出一個微笑,“下次一定。”
晏逾蘇的小臉瞬間就垮了,不開心。
…
兩日後的夜裡,京都下了一場雨,直到天亮也沒停,一樹花瓣在院子裡落了滿地。
清晨的宮道上,有幾人正並排走著。
“二姐姐,你不冷嗎?”
春日多雨,淅淅瀝瀝,如絲如珠,隨著冷風吹來,落在身上。晏明珠把身上的斗篷都裹緊,接著轉頭,看向自己身旁,明明衣著單薄,但絲毫不影響風度的女子。
身旁兩個宮女打著油紙傘,分別遮在她們的頭頂,但四個人中,就數她看上去最冷。
“不冷。”晏芷嫣轉頭朝她笑了笑,她衣衫單薄,穿著一件鵝黃色的長裙子,冷風吹在她身上,她卻彷彿毫無感覺一般。
晏明珠不由投去欽佩的目光,她一向是最怕冷的那個,在冬天時離了火爐就相當於要了她的命,如今三月下旬了,雨後不過風大些,依舊覺得冷。
“也真是的,什麼時候不能去看她啊,非得大早上。”她悄悄嘀咕著,說完,還睏倦地打了個哈欠。
她今早上睡得好好的,卻被她娘硬生生從被窩裡揪出來,現在整個人都是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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